第1节
凤霞的心里,许秀才还是干净高洁的像天上的月亮,现在月亮蒙了灰尘,都怪春桃这个小贱人,要是许秀才当初选了自己,哪里有这么多事情,肯定是春桃不够好,人家才不想娶她,许秀才悔婚都是被小贱人给逼的!
“啧啧,怎么还有脸出来啊,要是我一辈子也不敢出来见人了。”
“被人扔掉的破烂抹布,也好意思穿红带绿的……瞧她那个骚样,被人休了又想勾引新男人啦,哈哈哈……”
白凤霞和身边小姐妹嘻嘻哈哈的说着小话,没有指名道姓,声音若隐若现,要不是春桃打小听力过人,根本听不见她们在说什么。比如,并排走在身边的文桂芬就没听着,不然以她护犊子的程度和泼辣的性格,白凤霞没好果子吃。
“白四家的小丫头说啥呢,一脸古怪相,呸。”文桂芬只是从白凤霞等几个人的表情和肢体动作判断出一些古怪的味道,她往地上吐了口唾沫,白了那几个人一眼:“上梁不正下梁歪,没教养的东西。”
春桃抿了抿唇,指着前面不远树下的一块石板:“娘,你别管,坐那歇会吧。”
这边白凤霞嘻嘻笑了两声,挤眉弄眼的对好姐妹们道:“小贱人脸热了,不敢看咱们……臭女表子真以为自己天仙下凡,还不是被人说扔就扔,嫁不出去的妖怪,我瞧不上她,你们也别理她,听见没有?”
白凤霞的亲爹白四是小山村白氏一族的头,白凤霞打小就是白氏一族姑娘中掐尖拔高那个,谁不听她的就要被整治和孤立,她都发话了,旁边的几个立刻开始捧臭脚。
“当然,看见她就恶心,我绝对不可能和她说话。”
“她那么爱勾引人,我才不稀罕搭理她,臭,哼。”
“我瞅她要做一辈子老姑娘,没人肯要她!”
这几个白氏丫头正说的起劲,春桃走到树下把手里的东西撂下,就拍拍手朝她们走过去。声音冷冷淡淡的,扬着头喊道:“白凤霞。”
白凤霞吓了一跳,转身瞪着春桃:“叫我干啥?”她现在可不怕罗春桃了。
罗许两家退婚是前年秋末,大财主故意派人传播谣言是去年夏,去年到今年六月,整一年的时间,春桃很少出门,总在自家小院呆着,最多去同氏姐妹家坐坐,连赶集都不去了。因此白凤霞笃定,这是春桃被退婚的事和流言臊的、羞的,她名声臭了没脸见人。
白凤霞自觉有理,有理气壮三分,她瞪着眼睛看春桃朝她走来,心里琢磨着,如果她向自己服软说好话,要不要发慈悲给她点好脸色,反正春桃这辈子也没啥盼头了,而她下个月就要嫁人,夫家的条件百里挑一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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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桃
◎白四家的丫头◎
白凤霞美滋滋的,最近在小山村可谓春风得意。她的婚事本来是白四俩口子的大心事,前些年眼界太高,拒过两个不错的后生仔,那个媒婆磨破了嘴皮子也没撮合成对,逢人就说白四一家眼界高,要钓金龟婿做女婿的,登门来说亲的自然就少了,全奔了春桃家去。
那年春桃十五,白凤霞小一岁十四,隔壁村的许秀才她娘开始张罗给儿子说媳妇。许秀才是读书人,穿洗的发白的蓝色长衫,文文静静,连领口的补丁好像都比同村那些糙汉子要整洁干净。读书人多少见呐,尤其是庄户人家供养的读书人更是不容易,一家老小省吃俭用供许秀才读书,就指望着将来祖坟冒青烟好金榜题名。
不过,这青烟可不是那么好冒的,许秀才满了二十,同龄的汉子都有了媳妇暖被窝,秀才娘才屈尊降贵似的开始请媒人说亲。许家穷,罗友良、白四家富裕,本来不相配,可许秀才是读书人金贵嘛,罗友良就想要个读书识字知书达理的女婿,哪怕彩礼少嫁妆多贴也愿意。
就这么着,许家罗家结了亲,从第一眼起就喜欢徐秀才的白凤霞恨的牙根痒痒,看见春桃她就生气,尤其是村人还开玩笑叫春桃秀才娘子,她气的眼冒金星,这些一直是白凤霞心里的刺,所以她下定决心,若春桃开口说好话,她也不给好脸色,好好的把面子找回来,戏耍她以后再说。
正想着,春桃已经走到跟前了,站定看着白凤霞,春桃个子高挑,一身水红色衣裳衬肤色,脸颊白里透风,整个人像她的名字一样,色若春桃。白凤霞光看着,心里又来气了:“你瞅我做啥?有话说话,有屁放屁!”
春桃一手叉腰,一手往前推,轻轻松松便把白凤霞给推到田里去了。白凤霞想伸手去抓边上的姐妹站稳身子,可那群人好没义气,生怕被她扯到田里去,非但不扶反而向两旁闪开了。‘扑’一声响,白凤霞仰面摔倒在水田里,一身的泥巴。
白凤霞瞬间从美梦中惊醒,瞪着春桃:“你吃了豹子胆……”
才张口,春桃俯身拉住了白凤霞的手腕:“怎么那么不小心,田埂上滑着呢,你只顾着讲话不看脚下,瞧,摔了吧,我扶你起来。”
白凤霞瞪大眼睛,睁眼说瞎话,呸。
春桃小心的避开有泥的地方,把白凤霞拔萝卜一样从田里扯起来,用只有她俩才能听见的音量说道:“你刚才说的话我全听见了,下次再胡言乱语,我撕烂你的嘴,你给我小心点,惹了我,我饶不了你。”
白凤霞一愣,原以为春桃受了打击,性格改了弱了,可以任由她拿捏,没想到退亲的事情对她的脾气没有任何影响,反而更加厉害了。大家都说罗友良家的姐妹花是姐姐泼辣妹妹乖巧,只有白凤霞知道,这都是装的,春桃比她姐姐甚至她娘文桂芬都要讨厌,什么乖巧懂事,都是她装相。
而且,她力气还贼大,刚才拉她起来的时候胳膊都被拽疼了。
春桃说完笑了笑,转身回到路边的大树下:“娘,我和她们打了个招呼,咱们继续赶路吧。”
春桃啥时候和白凤霞和好了?文桂芬古怪的瞅了不远处一身泥,气急败坏往回走的白家丫头,摇摇头没多做追究,她攥着春桃的手让她坐下,摸出一个煮鸡蛋来:“吃吧,吃了再赶路。”
一见鸡蛋,春桃的眼睛亮了亮,鸡蛋可是好东西,家里虽然养了好些下蛋母鸡,可鸡蛋都攒起来去集市上换钱,留着买盐醋酱和油,自家人轻易不会吃,除非是生日或者身子不舒服,才有解馋的机会。
“昨个晚上用灶灰煨熟的,今天没喝上热粥,娘给你开小灶。”家里人多,鸡蛋太少分不过来,所以为了避免家庭矛盾,文桂芬是特意等要出村了再将鸡蛋掏出来。
春桃压根没吃饱,红薯干实在吃腻了,她只吃了几块,想着到了外婆家美美的吃席,不过,有煮鸡蛋这种好东西,自然也是要吃的,她拿着鸡蛋轻轻在石板上嗑了下,然后用手掌摁着鸡蛋滚了一圈。
“春桃啊,是娘对不住你,没给你挑个好人家,可把你害苦了,嫁人是女儿家一辈子最重要的事情,你说说,你娘我精明了一辈子,怎么唯独在这件事情上瞎了眼。
这也怪你爹,当初要不是他非要找个识字的女婿,也就没这回事了,闺女你放心,娘已经找媒人帮忙相看着了,近处不成,咱们就找远些的吧,娘虽然舍不得你,可这也没办法。”
文桂芬絮絮叨叨,春桃低头听着,把剥好了鸡蛋一分为二,递了一半给文桂芬:“娘,不怪你和爹,要怪就怪那个丧良心的秀才,当初我就不喜欢他。”
听到这里,文桂芬脸上有些窘迫,想起来了,那年春桃抗议过说不想嫁,不过自己和丈夫都没理会,儿女亲事向来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小孩懂什么,这要大人做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