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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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昭刚刚走到前院,一个人影快步迎来,那人神情焦急,带着喜悦又带着担忧。
“世子,王爷醒了,他正等着见你。”
林嬷嬷压低声音:“王妃说,王爷好像很生气……”
容昭颔首,抬脚往主院安庆王养病的房间走去。
里面还是那些人,祖母赵氏,王妃林氏,侧妃白氏,以及几个信任的下人。
安庆王容屛被人扶着坐在床上,林氏端着药,老王妃眼眶通红。
见她进来,老王妃立刻招手:“世子快来,王爷醒了。”
容昭几步上前,姿态轻盈,行礼问安:“孩儿见过父亲。”
安庆王抬起手,张了张嘴,摇摇晃晃,艰难开口:“……啊啊啊。”
白氏凑近了看着他的嘴型,忙翻译:“世子,王爷问出去做了什么?”
她看向容昭,眼神不赞同:“王爷醒了有一会儿,一直说你不应该出去,以后不许出府。”
白氏眼神隐隐埋怨,她就说按照安庆王的性格,怎么会同意容昭出府?
果然是世子自作主张。
容昭惊讶:“啊?父亲不让我出去吗?之前父亲分明是答应呀。”
林氏愁眉苦脸解释:“应是六郎会错了意。”
老王妃赵氏也没想到容屛醒来后那么生气,但人已经出去又回来了,这件事不可更改。
她只能问:“所以世子出去做了什么?有人怀疑世子吗?”
前个问题只是随口一问,后面才是她在意的点。
在她看来,容昭出去也做不了什么,只要露个面让人觉得她是“男子”,动摇张丞相怀疑就行。
容昭:“应当没有怀疑。”
话音落地,她微微一顿,继续漫不经心道:“我去了四大王府,共借八万两白银。”
众人:“!!!”
白氏直接从凳子上跳下来,声音尖锐:“你说什么?!”
林氏也是瞪大了眼睛:“六郎,你出去借钱了?为什么要借钱?”
之前管张三公子借钱,目的是为了让他在张丞相面前力保容昭是儿郎,怎么还同时向四大亲王借钱?
而且——
八万两!
这什么惊人数目啊。
白氏拼命摇头:“怎么可能?他们凭什么借给你?”
容昭摊手:“我写了欠条,他们便借给我了,还说不着急还,让我随便用。”
众人:“……”
几个女人齐齐倒吸一口冷气。
林氏满脸焦急,站起来,走来走去,眉头紧锁:“昭儿糊涂啊,快,让人去把钱还了,将欠条拿回来。”
赵氏声音沙哑:“恐怕他们不一定愿意还。”
侧妃白氏都要急哭了,手搅着手帕:“旁个亲王还能求一求情,愉亲王与张丞相极好,恐怕这件事被张丞相知道,不能善了。”
她埋怨:“就说不应该让世子出去,这果真是惹了大麻烦!”
林氏一顿,她看向赵氏,眼神惶恐不安:“母亲,会闹到皇上面前吗?”
赵氏僵硬着,脑袋里面嗡嗡直响,理不清思绪,想不到一个招。
容昭缓缓回答:“会,明日早朝,张丞相应当会让人弹劾我。”
“噗——”
床上,一直没说话的安庆王突然一口血喷了出来。
“王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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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府。
张三公子张长言高高兴兴回家,怀里揣着欠条,那叫一个高兴。
刚刚带出去的小厮玉竹是心腹,小厮隐隐担忧:“三公子,咱们私下这么做……丞相会不会不高兴啊?”
张长言眉梢一挑:“放心吧,这可是拿捏安庆王府的机会,父亲只会高兴!”
他相当得意:“得亏我立刻筹钱,抓住机会,这要是被其他人知道,肯定也不会放过容昭,两万两是很多,但可以拿捏安庆王府呀。”
玉竹:“可这里面一万多两都是挪用的呀。”
张长言:“等下我把欠条拿给父亲,他肯定高兴,这钱也会替我补上的,定会夸我。”
说完,他美滋滋摸到书房,直接进去,声音爽朗:“父亲!”
书房里面此刻不仅张丞相,还有张家另外两兄弟,以及一个下人。
张丞相微微皱眉:“以后让人禀报后再进来。”
张长言微僵,看了眼站在屋内的张长行和张长知,撇嘴,心道,等下就让你们好好开开眼。
他上前一步:“父亲,我有一件大好事——”
张丞相摆摆手,打断他:“你待会儿再说,我这里有要紧事处理。”
说完,张丞相不再搭理张长言,看向下人,眼神带着不可置信:“当真?那安庆王府世子竟然同时向四大亲王借钱两万两?还写下欠条?”
“是的,丞相。”
小人恭敬回道:“是愉亲王府亲自送来的消息,愉亲王很是生气,另外三大亲王也都很生气。”
可不得生气吗?
以为是“独家欠条”,可以拿捏安庆王府,结果是同有欠条,没有原本的拿捏作用了。
期待落空,又借出两万两,恼羞成怒。
张长行很是惊讶:“安庆王世子怎么敢?他这是想做什么?这是明摆着惹怒四大亲王吗?不怕他们告诉皇上啊?”
下人又道:“愉亲王说,荣亲王和禄亲王想弹劾安庆王府世子,但乐亲王更想拿回钱再弹劾。”
到底两万两还是太多,乐亲王怕钱出了岔子。
所以愉亲王让人将消息送给张丞相,等他拿主意。
张长知心中意动,看向张丞相:“父亲……”
张丞相捋了捋胡须,眼神闪烁:“等什么等?我们自然要帮一把。”
张长行有些担忧:“我们弹劾安庆王府世子,万一出了什么岔子,没拿回钱,荣亲王、禄亲王与乐亲王,岂不是会埋怨我们?”
张丞相却摇摇头,眼神深邃:“无妨,能拿回来是好事,拿不回来也是好事。”
顿了顿,他补充:“近日京中暗潮涌动,皇上早想敲打四大亲王,这是个好机会,恐怕弹劾之后,皇上便是抄了安庆王府,也不会把钱拿出来还给他们。”
张丞相老奸巨猾,他当然不想得罪四大亲王以及对方背后的皇子。
但是,他更能号准皇帝的脉,只要有皇帝撑腰,亲王们也不会对他如何。
而且,这件事他们最会恨的是安庆王府。
张长知感叹:“安庆王府世子愚蠢犯傻,亲王们贪婪,白白损失两万两白银,宛如割肉。啧啧,咱们丞相府不沾手这些,看戏,顺道推波助澜便好。”
张丞相摸着胡子,含笑点头。
他看向张长行,吩咐——
“让陈御史明日早朝,弹劾安庆王府世子!”
张长行扬了扬声音:“是,父亲。”
像是想到什么,张丞相看向张长言:“对了,老三,你刚刚说有什么好事要告诉我?”
一看到张长言,张丞相便忍不住皱眉,语气严厉:“你如今年岁不少,可不能再做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好好收收心,向你哥哥们学习。”
张长言白着脸站在边上,整个人像是被雷劈过,一脸呆滞。
听到这话,他僵硬扭头,嗫嚅半晌,终于艰难吐出四个字——
“孩儿,无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