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节
他站起身,手里还捏着水壶,虽然那张脸仍旧平平无奇,但双眼却幽深极了:“陈姑娘,你当真以为,你的穿越只是一场意外吗?”
“那不是意外,那是我努力了许久的结果啊,陈姑娘。”
他向陈邻走近了一步,陈邻当即如炸毛的兔子那般后退,虚张声势:“你!你有话好好说!不要走过来——你说的我都听不明白!什么这个世界什么穿越的——”
对方居然真的听话停下了脚步。
只是他那双深幽的漆黑眼瞳仍旧望着陈邻,忽的露出笑脸:“陈姑娘,我们来玩一个有点意思的游戏吧。”
“一个让你彻底明白徐存湛是什么人的小游戏。”!
洗干净
说完那句话,他抬手,手腕轻转,掌心浮起一朵虚幻的金色昙花。
昙花绽放,花瓣重叠,每片花瓣上都有密密麻麻的细小画面在闪烁。因为那些画面过于狭小拥挤,陈邻也看不清楚——他抬眼看向陈邻,陈邻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两步,尚未来得及做出更多反映,那朵昙花骤然变大,向着她盖了下来。
整个过程快而迅速,丝毫没有给人反应的机会。
但就在硕大昙花即将覆盖陈邻时,有赤红灵力从她发绳上涌出,转瞬间席卷了昙花,将其烧成一缕青烟。
对方偏过脑袋,‘咦’了一声,望向陈邻的目光有些许困惑。这时有剑光自天边来,赤红热烈,恰似乌金坠地,正好将对方自头到脚劈开!
那剑光太烈太盛,以至于皮囊被劈开后连血肉都无从留下,只余下一股焚烧到极点所残留的硝烟气味。
陈邻恍惚的一瞬,面颊被空气中的高温烧得泛红,连眼皮眨动间都感到几分酸涩。
隔着一层浮动的虚幻的红,她看见徐存湛,对方正微微抬着下巴,莲花眼半垂,居高临下望过来。少年那张脸上,是陈邻才和商枝夸过很可爱的表情——
似笑非笑的翘着嘴角,眼眸清亮,无辜却又理直气壮。
对方收剑,踏过地面漆黑焦炭走到陈邻眼前。离得近了,他身上浓重的血腥味也清晰起来,混合在火焰呛鼻的味道里面。
那味道一点也不好闻,带着很强的攻击性,几乎是瞬间就能唤醒人对于血和死亡的记忆。
他左手袖子不知道被谁扯掉了,露出胳膊,一层健康白的皮肤上滚了层血的红,肌肉线条清晰明显,三角区的肌肉看起来能把陈邻抡到海对面去。
分不清徐存湛身上的血是他受伤的血,还是别人死了溅到他身上的血。
陈邻更信后者。
他空余的,袖子坏了的那只手伸到陈邻眼前,掐住她脸颊轻轻一捏:“吸气啊,陈姑娘。”
陈邻反应过来,脑子发晕,听话的吸了口气——然后又下意识的吐气。
恢复呼吸之后,脑子清醒多了。
陈邻掰开徐存湛的手,小声:“我在呼吸了在呼吸了……”
徐存湛嘴角往上扬,扯了个在笑的弧度:“每次见死人都要吓得屏息,等你复活换回人身了,还真怕你把自己憋死。”
陈邻嘀嘀咕咕:“那是你们这个世界的问题啊,我十八年来见过的所有死人,加起来都没有这两个月的多。”
徐存湛:“那你要从现在开始好好习惯了,毕竟一时半会你也回不去。”
陈邻看了眼地上的焦炭。
她把这人之前说的话转述给了徐存湛——末了,陈邻问:“你说,我会不会就是因为他们才穿越到这个世界的啊?”
徐存湛安静听陈邻讲完了,也低眼一看地上焦黑残躯。
他反手扣剑,并没有多少惊讶的神情,只是回答:“谁知道呢?死人又不会说话。不过这人确实有些古怪之处,我居然没有在他身上察觉到魔气。”
“你说他手上曾经开过金色昙花?”
陈邻点头。
徐存湛:“你确定你没有看错?”
陈邻犹豫了一下,道:“不能确定一定是昙花……毕竟形状相近的花朵有很多。但肯定是金色的花朵没有错,他手这样伸出来,然后就有一朵花开在他手心。”
“那朵花的花瓣上还有很多奇怪的画面,不过画面太小了,我看不清楚。”
“金色昙花啊……”徐存湛重复念了一遍,神色莫名,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陈邻:“你知道那是什么玩意儿吗?”
徐存湛回答:“听起来倒像是迦南山佛修的东西。”
他又看了眼地上焦炭,用木剑将焦炭挑起一块,包进手帕中,然后塞进腰间搭包里。
做完这些,徐存湛反手将剑扔给陈邻。
他的动作来得突然,吓了陈邻一跳。她完全没有反应过来,但也下意识伸手去接徐存湛扔出来的东西——毕竟扔东西的是徐存湛,陈邻已经有些习惯信任他了。
木剑掉进陈邻怀里,正好被她两手抱着。
和陈邻想象中的手感很不一样,碰到的时候感觉就是非常普通的木剑,既不像徐存湛的火属性灵力那样滚烫,也不像他杀人时那样锋锐。
剑刃迟钝,剑身温良,入手稍微有点重量,但也没有特别重,至少对陈邻来说,是可以抱得动的重量。她愣住,茫然,抬眼看向徐存湛。
他背对陈邻,正低头解开上衣。那件上衣早就破了,所以脱得很方便,少年人肩背舒展,淋一层被冲淡了的红,蹭着点灰黑的背,就这样赤/裸/裸/出现在陈邻眼前。
雪白长发束的马尾垂到后背,肌肉线条至后腰处收窄。
他腰间左侧有一粒红色的痣,恰好落在腰窝里。
陈邻眼皮一跳,呼吸跟着慢了半拍。
然后便看见徐存湛走进那条河里。
陈邻原本就是和那个抓走她的家伙在河边休息。那条河不算太深,水声缓缓,温吞淹过徐存湛的腿和腰,他往河中心走,慢慢的整个人都被河水淹没了。
陈邻抱着徐存湛的剑跑到河边,紧张的蹲下来往水里看。
离岸边近的地方水比较浅,能看见鹅卵石铺进水里。越近河中心的地方水越深,但是很清澈,能直接看见水底,一层被河水冲刷得过分圆润的鹅卵石。
徐存湛就躺在那片鹅卵石上面。
也不知道他怎么做到的,在水里也睁着眼睛——那双少见的吃金色眼瞳,原本颜色就已经很璀璨了,再被河底粼粼水光一闪。
比宝石还漂亮。
陈邻不知道他能不能听见,但还是试探性的开口喊了:“徐——道——长——”
徐存湛张开嘴,嘴巴里冒出一连串气泡。
陈邻不会读唇语,看不懂他在说什么。
河水缓缓,把他身上的血迹都冲走了,他的头发在水底铺散开,水面浮动的光影在徐存湛脸上滚来滚去。
恰似浮光跃金,静影沉璧。
陈邻无奈:“徐道长,我不会读唇语,听不到你说了什么啊!”
平和的水流转了转,被徐存湛搅动。他从水底浮上来,悄无声息的——看起来像是个跳水的好苗子——
他好像是那种不管从多高的地方跳进水里,都能不溅起水花的样子。
细密水珠顺着少年眉骨鼻尖往下滚,他往岸边游近,但是没有靠岸,大半身体仍旧泡在水里。从鼻尖坠落的水滴滚到唇瓣上,徐存湛的眼睫也湿了,双眼却望向陈邻。
陈邻脸上仍旧是茫然的表情。徐存湛捋了捋自己脸上粘着的头发,慢吞吞的开口:“我问你叫我有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