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节
伤痕驳杂的后背。
芸娘瞬时被惊得“呀”了一声,明白了他病得如此严重的缘由,“怎么伤成这样?”
秦玥早想好了一堆的理由,正准备捡个最合适的说,便被芸娘拉到了一边。
芸娘在她耳边小声道:“姜姑娘,你实话告诉我,你们是什么关系?”
秦玥胆战心惊地低下头,避开芸娘询问的视线。她难道看出了他们不是姐弟?如果芸娘多长几个心眼,联想到城中的戒严,把自己的行踪透露出去怎么办?
她左思右虑之际,芸娘牵住了她的手腕,又道:“我看你对他的态度,不像是弟弟,难不成···是情郎?”
情郎?秦玥讶异起首,不知芸娘怎会往这方面想去。
芸娘把她此刻的神情当成了心事被说中,接着道:“你放心,我不是那等迂腐之人,你有什么难处,尽管说。”
她并非是个多心多疑之人,秦玥又生得有礼面善,加上程力对她印象也不错,所以芸娘不曾对她起过疑心。
实话是绝对不能说的,顺着芸娘的话往下走似乎不错,总比自己想得那些蹩脚的理由要好。秦玥心怀愧疚地肯定了芸娘的猜测,硬着头皮现编现讲:“我们···我们的确不是姐弟,我和他本是青梅竹马,从小定了亲,可后来他人傻了。我爹娘不同意这门婚事,逼着我嫁别人,还让人将他打成了这样。”
“无奈之下,我们就···”她咬唇,难以启齿地说:“逃了出来。”
逃了出来?不就是私奔。芸娘暗暗诧异她这般斯文的女子也能有此出奇之举,看来也是重情义的,她不由得同情起两人的遭遇。
女子的一生从来都由不得自己做主,想当初她嫁与程力时也遭到了家里的千般反对,个中艰辛她最能体会,“那你之后怎么打算?”
“往后的事我暂且先不想,现下我只想先治好他的病。”
芸娘叹一口气道:“他背上的伤需得多养几日,家里泡了壶药酒,治疗这种淤伤最有效,我给你打些来,你每日给他揉,会好得快些。”
说完她便出去拿来了药酒,细细嘱咐了用法,就要出门下地干活。
“芸娘,谢谢你。”秦玥诚意地道了一声谢。
“没什么谢不谢的,芸娘我是过来人,懂得你们的难处。”
秦玥于心有愧,听到芸娘这些实在话也只得默语颔首。待人走后,她斜睨趴在床上的戚少麟,郁愤自语:“戚少麟,这些撒过的谎,欠下的人情,都要算在你头上。”
戚少麟又整整睡了一个白日,中途偶尔醒来一两次,睁眼看到秦玥在身边后,又安然闭目。直到傍晚,他才完全清醒过来。
他气色已经好了许多,只是躺太久,通身乏力。
秦玥在离他不远处单手撑着额头打瞌睡,他忍着满腹饥饿,目不转睛地盯着她,不想打破这一室静谧。
“阿玥!”突然门外一声朗然的叫喊,随后屋门打开,芸娘端着白粥酱菜进屋。
经过白天的一番掏心之谈,她与这个命苦的女子亲近了许多,连称呼都改了。
戚少麟见到来人后不悦地蹙眉敛目,这个大娘不但扰了他们的宁静,还以是一副这样熟稔的态度,叫着他从未听过的称呼。
“哟,你可算醒了。”芸娘瞧见床上的人睁开眼后,惊喜唤道。
浅睡中的秦玥被她的嗓音唤醒,一扭头,果然撞上了戚少麟的一双熠熠明目。她由衷地绽出一个笑,脸上的疲态骤散。
为了圆上那个“情郎”的谎,她不得不对他百般照顾,喂药端水,生怕芸娘一家觉察出不对劲来。他醒了,自己也总算能歇口气。
芸娘将托盘放在桌上,“程大他们估摸着还有一会儿才到家,我等着他们,你先吃。”
“芸娘,我还不饿,与你一起等程大哥吧。”
芸娘也不勉强,瞥了一眼床的方向,提醒道:“你不吃,那就先让他吃了吧,饿了那么久。”
秦玥不自在地清咳一声,柔着嗓子对戚少麟道:“阿野,快下床吃饭。”
这一腔柔情似水让戚少麟登时呆住了,往前秦玥对他总是各种嫌弃不许的,哪里会这样温和对他。他愣了一会儿,有气无力道:“我没力气了,阿姐,你喂我吧。”
昏睡中他有模糊的印象,那些苦得倒胃的药水都是她亲手喂自己的。
寻常人若是这样说秦玥兴许还会相信,可她是亲眼见过戚少麟带伤打翻过两个大汉的,怎么会这么娇弱。他一向会得寸进尺,这分明也是故意的。
早知如此,还不如让他病死算了。她发作不得,憋着一股火忍了又忍,才端着碗坐到床沿,勉强笑道:“你坐起来。”
戚少麟动作利落地半坐起身,丝毫没有适才无力下床的样子。
秦玥忍住将粥泼在他脸上的冲动,舀了一勺,直冲冲送到他唇边。
戚少麟张嘴慢条斯理地喝粥,吃了几口后又故态复萌,提出要求:“我要吃那个。”
他看着桌上的酱菜。
秦玥这头怒上心头,一旁的芸娘却满脸笑意。她早听程力说这个小子有些痴傻,本来看了他相貌俊朗,还不大相信,现在总算知道那是实话了。不过即使他这样,阿玥也能不离不弃,尽心照顾,实属难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