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节
他继续道:“我爹年纪大了,知道此事冒风险,不是很愿意接手。但我大哥爱冒头,便应下了,昨日和项之耀出门去了延靖县。”
延靖县?这是个小地方,秦玥没怎么听说过,“去那做什么?”
“采矿,运矿。”谢季容面露惋惜道:“本来一切顺利的话,我大哥回来就能接管整个谢家,只可惜怕是回不来了。”
他狡黠一笑:“谅是谁都不会想到,泾州竟然来了位世子。戚少麟连夜打听项家的事,我不过是放出些消息,他就从知州府里调遣了不少人手,想来也是猜到了其中缘故。所以他们这趟买卖,做不成。”
秦玥虽然不像谢季容那样了解事情全貌,但也知道这其中的厉害关系,她忍不住问道:“你就不怕牵连谢家?”
某些罪名如果落下来,谢家其余人也连带获罪。
谢季容不以为意,“怕什么,他们这次不过是去那边勘查,抓不住实证。况且我爹精明着呢,弃车保帅的道理他懂。”
当真败露,不过是推出去一个儿子。谢家每年数十万的银两送到各地官爷手上,打通各处关节不是问题。
秦玥哑然,豪门深似海,难怪酿成了谢季容这样的性子。为了争夺家财地位,兄弟手足、父子情深全是能舍弃的东西。
“所以说,你带回来的这个表弟是不是帮了我大忙?”
秦玥道:“那祝三公子能得偿所愿。”
“我给你说这些,也是想告诉你,项家父子没你想得那么好。”他换了副语气,奉劝道:“阿玥,我不知道你与项家究竟是什么关系,但防人之心不可无,你顾好自己。”
秦玥听过他的话,盯着水杯静静思量着什么,谢季容也没有打断她。两人静坐半晌后,他才站起身:“项府想必已经被封了,你要是愿意,我之前的提议仍旧有效。”
秦玥放下手中温凉的茶杯,郑重对他道一声谢,婉言道:“三公子既然知道那么多,应当也明白留我在身边只会招来麻烦。”
谢季容不强求,“既然如此,我想你也不愿被你那表弟捉住,我派人送你出城。”
“不必了,项池还在城中,我要先找到他。”有的事情,不是单单听他一人说了便能有结论,她要亲口问项池。而且此时除了项池,她也的确不知道还能去哪了。
“城外十里地有一家客栈,你先去那,我会帮你通知项池。”
秦玥感激地看了他一眼,走到门口后,回过头问了他最后一个问题:“三公子为何对我这样好?”
谢季容微微挑眉,“有的事阿玥忘了,我可还记得。”
秦玥蹙起眉头,疑惑地看着他。
“十年前我母亲去世那夜,我跑出家门,遇到了一个小姑娘。”
她在偌大的泾州城迷了路,自己还哭得梨花带雨,反倒安慰起了他这个坐在角落暗自垂泪的少年。她分出了手里的一半桂花酥,眼角带泪告诉他,“哥哥,吃点甜的就不哭了。”
这段往事秦玥早已不记得,她对谢季容笑了笑,后在下人的指引下坐上了出城的马车。
有谢季容的安排,出城一路顺畅,不多时就到了他口中所说的客栈。
秦玥在客栈中等到晚上,终于等到了项池焦灼的身影。进屋后,她还来不及说话,项池有力的臂膀便一把环抱住了她。
“阿玥,你真的没事,我还以为···”
秦玥被他勒地太紧,有些难受,抬起手微微用力推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焦急问道:“其他人呢?他们如何?”
项池眼圈有些发红,抿紧双唇,片刻后才道:“除了我们几个,其余的都被戚少麟的人抓住了。”
秦玥鼻间发酸,十年的相处,无论如何她对府中其他人都心怀谢忱。现在他们落入了戚少麟手中,下场又会是怎样?
她垂下眼,开口道:“戚少麟要的是我,我回去,他应该不会对他们怎样。”
项池松开手,“他不会的,他要的是将我们一网打尽。你若是回去,正如了他的意。”
他看了眼渐黑的天色,低头对秦玥道:“走吧,不能在这久待。”
“去哪?”
“京城。”
项池走出几步,发现秦玥还愣在原地,并没有跟上他的打算,而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他心中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沉眸问道:“怎么了?”
秦玥对上他的眼神,开口问:“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项叔这次出门到底是去哪儿?”
项池侧对烛光,暖黄的光色在他俊逸的面容上洒下一半阴影,愈发显得他凛冽不可近。他沉默稍许,避而不谈道:“阿玥,很多事我也只是一知半解。我答应你,等到了京城,你想知道什么,我陪你去查。”
“项叔去了延靖县,你告诉我,你们是为谁做事?”矿石的挖采向来是由朝廷治理,他们私自前往,无疑是冒了天大的风险,究竟是谁能让他们甘愿拿性命办事。
她灼灼目光盯着项池,将他心中的顾虑尽收眼底。项池避开她的视线,道:“阿玥,戚家在圣上面前如日中天,你可知道京城还有哪家能与之抗衡?”
秦玥远在泾州,对京城的事知之甚少,所听到的只言片语也是在他口中听得的。不待她答话,项池顾自道:“是昭王。要想躲开戚家的纠缠,找到秦将军的下落,我们只有借助他人的力量。”
浅浅透露数语后,他敦劝道:“当务之急是尽快离开这儿,追兵马上就到,若是你被戚少麟捉住,那还怎么去寻你父亲?”
他太懂得如何牵制她。
秦玥平生最渴望之事莫过于父亲的下落,她一个弱女子,单凭自己达成此事莫过于登天。况且泾州已经不能继续再待下去,她似乎也只剩下这一条路。
迎着项池期盼的目光,她轻轻点了点头。
项府,衙门的人将里边翻了个底朝天,府中一干人等全被羁押入狱。
庄远陪着世子爷站在门外,觑着他阴沉的神情,心里有些发怵。自打他将世子从河里捞出来后,他就一直这副模样。根据他多年的经验,这是他盛怒之极后才会有的脸色。
想来也是,在那么多人面前掉下水,这可忒损世子的身份了。
府内的官差搜查完毕,到他们身前复命:“回禀世子,我们已经将项府全部搜过一遍,暂时没有发现其他热。”
戚少麟冷着脸一言不发地撩开衣袍跨上马车,“继续搜,城内,城外,能藏人的都不要放过。”
庄远赶忙跟着跳上马车,坐在前头驾马驱车。
车身半天没动静,戚少麟闭眼扶额不悦道:“庄远!”
“是。”庄远被他这声吓得额角一跳,可脚下的小东西却怎么也赶不走,一个劲往车前钻。他记得昨夜在戚少麟房中见过这只狗,不敢随意伤了它,最后只好硬着头皮请示:“世子,一只狗在车前怎么也不肯走。”
戚少麟缓缓睁开双眼,沉着嗓子道:“走。”
“是。”
既然他都发话了,庄远壮着胆子挥鞭往前。走出没多远时,车内又出声了,这次的话少了方才的坚决,多了几分不甘。
“停,去把狗抱过来。”
庄远:“···”
庄远越发觉得自从世子坠崖后,性子变得太过难以琢磨,他做事向来果断,哪里会这样反复无常?他手脚麻利地下车跑回去,双手捧住小狗回了马车。
戚二傻欢腾地趴在戚少麟脚边,口中呜呜唤着什么。
“别叫了。”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