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节
回了王府,他告诉了秦玥秦常锋的处境,身受桎梏且身子似乎不大好。
他说得委婉,秦玥听后立时红了眼眶,那点得知他下落的欣喜瞬时消散。
这般严密的监看下,秦玥自然没办法跟着他一起去。父亲在萧毅府上,她暗中打算着如何与萧毅拉近关系,好随萧洵一同去他府上。
所幸没过多久这样的机会就来了。
几日后,宫里夜宴,秦玥以昭美人的身份同萧洵进了宫。
这只是场寻常的皇室夜宴,殿里坐着的均是嫔妃皇子等人,秦玥跪坐在萧洵后方。用膳到一半,她就听到前面传来一阵慌乱地叫喊。
古禹话她听得不是十分顺畅,从中依稀听得“救命”“别死”等字眼,其中更是夹杂着女子哀戚地哭喊。
做了几个月的大夫,她对这类话自是十分敏感,不顾身份逾矩,便要萧洵带她上前。
人群围成一圈,好不容易挤进去,她看到一个五六岁大的孩童被人抱在怀里。那孩子满脸涨得通红,双目瞪大,是快要窒息的模样。
周围人对这样的情况不知所措,一边伸着手指从他嘴里扣着,一边不住地要喂他水。
这是被噎着了,秦玥之前曾跟着田逸春处理过这样的症状,他当时说过,食物噎住对孩子来说是十分危急的情况,若是没及时处理,很有可能当场毙命。
她按照当时师父的应对方法,开口道:“大家、隔远一些。”
她古禹话不标准,声音也不够大,喊了几声也没人听到,最后还是萧洵开口帮她说完。
萧洵对怀抱孩童的女子道:“大嫂,小昭曾是大夫,她会救小琥的。”
毅王妃稍回了几分理智,眼泪盈盈地看着秦玥:“快救救他!”
秦玥先让众人散开,不要全都闷在一起,随后从王妃手里接过孩子。她回想起田逸春的手法,自孩子身后抱住他,将他俯身置于自己腿上,右掌施力拍打他的后背。
如此反复十几次后,孩子喉中的肉丸子终于吐了出来,震天哭喊着。
王妃喜极而泣,上前从她怀里抱回孩子,不住地道:“谢谢!”
秦玥也松了一口气,对着萧洵露出了一个笑。
萧洵惊讶道:“我怎么不记得师父教了这一招?”
秦玥面含笑意,“你成日偷懒,但凡外出问诊,师父叫你你都不去。”
总算是虚惊一场,收拾过后,其余人继续用膳,大王子王妃带着孩子退到了后殿。
不过多时,有个宫女来请秦玥去后殿,“昭美人,王妃有请。”
秦玥看了萧洵一眼。
萧洵问她:“要不要我陪你去?”
应当只是赏赐她,没必要去哪儿都得他陪着。秦玥摇头:“不必了,我自己去就行。”
跟着宫女到了后殿,王妃将哄睡的孩子交给别人,对她道:“昭美人,可听得懂古禹话?”
秦玥行礼回道:“能听懂几句。”
“方才多亏了你,否则还不知会怎样。”王妃心有余悸,脸色尚显苍白,“你会医术?”
秦玥不做隐瞒,“我与王爷在大梁时便是在药铺相遇,略懂一些大梁医术。”
王妃夸了她几句仁心仁术,继续道:“下次洵王来时你也随他一起吧,要小琥好好谢谢你。”
秦玥心中狂跳,极力稳着嗓子道:“是。”
潮湿霉臭的地牢内,湿发散乱的男子被绑在木架上,浑身伤口密布,垂着头不辨死活。
兀地一瓢冷水泼面,激得他一颤,无力地抬起了眼皮。看清身前的人后,他本能地想要往后躲,脊背抵紧木架。
相较于他的狼狈惨淡,戚少麟一身锦衣玉袍,面色从容自若。他负手而立,墨黑的双眸好似深渊一般不见底。
浓烈的血腥味透过鼻间,他几不可查地蹙了一下眉,开口道:“还是不肯说?”
那人嘴唇干裂,嗓音沙哑不堪:“我只是来大梁做生意的,不知所犯何事。”
戚少麟轻笑一声,行至刑架前,扫了一眼满架冰凉的铁具,“只一顿鞭刑你便晕了过去,那后面的挑筋去骨、斩趾枷令,你又当如何?”
那人满眼惊惧,仍是嘴硬道:“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耐心耗尽,戚少麟收回视线,踱步出了牢房,坐在过道中的太师椅上,端起茶盏淡淡道:“行刑。”
须臾过后,凄厉的惨叫震彻牢房。
那声音越来越小,不知过了多久后,虚弱地传到戚少麟耳中。
“我招,我都招。”
(修)
翌日一早,戚少麟便进了东宫。
正殿内,赵朔听到通传后从奏折中抽出身,抻了抻脖子带他往后花园走。
戚少麟皱了皱眉头:“殿下不是要听正事?”
赵朔瞧他瘦了一圈的脸,便明白就是戚少麟这般不囿于情爱的男子,若是动心了,也逃不过“为伊消得人憔悴”。他拍了拍他肩膀道:“听说你成日都埋首案牍,别累着自己了,多出来走走,边走边说。”
两人沿着后花园清池边走,身后远远跟着其余下人。
戚少麟看着池中枯败的荷花,想到上一次他从这接走秦玥的情景,转眼已经过去大半年了。他不由自主地沉浸在了那两月的相处中,直到赵朔的声音将他拉出:“···你觉得哪个合适?”
戚少麟回过神,“什么合适?”
赵朔见他心不在焉,耐着性子又说了一遍:“再过两月便是古禹国王的生辰,父皇的意思是大梁作为礼仪之邦,应当礼尚往来,也派人前去道贺。”
“去古禹?”戚少麟唇线紧抿,将昨日审讯的结果相告:“那个古禹细作已经招了,说他此番来京是为了将一封书信送到昭王手中,信上说的是要与昭王谈一笔交易,具体为何,他再也不知晓了。”
赵朔神色肃穆,“你觉得会是什么?”
“暂时还没有头绪。”戚少麟顿了顿,继续道:“总归不会是什么好事,我觉得可能会与秦常锋有关。”
赵朔赞同地颔首,“现在要挑个合适的使者,你认为选谁最好?”
戚少麟垂下眼,语义不明道:“此次出使古禹事关重大,不可马虎随意,殿下可有称心之人?”
赵朔说出了几个人名,却又道:“这几人都还不错。只是张淮文儒,孙鸿飞鲁莽,而陈镶年迈体弱,恐怕都不是适合的人选。”
戚少麟便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殿下是希望我帮你跑这一趟?”
赵朔停下脚步,笑道:“此行凶险,且就快到除夕,我自然不愿意你独自一人在外过节。”
清幽的后花园里一时只听得见寥寥脚步声,戚少麟良久未接话。
圣上病重,赵朔手下可用之人不多,戚少麟若是一走的确更为捉襟见肘。他深思片刻道:“罢了,我重选一人。”
“不必了。”戚少麟突然开口。他手心微微发汗,那颗沉闷已久的心仿佛在胸腔内逐渐腾热了起来。
他话带三分坚定道,“我去。”
“你不必勉强,留在京城也好。”
戚少麟道:“此行正好查一查古禹与昭王间究竟是何联系,若是让旁人去,我反倒不放心。”
赵朔点头应下,“古禹乃偏远蛮夷之地,你多带几人,此行还有一事。”
他在戚少麟耳边小声说了几句。
戚少麟记下,而后问道:“什么时候出发?”
“年底。”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