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节
、番外11
翻过了暑夏天气便一日日凉了下来,骤然季节替换,人难免着凉多病,各大药铺也因此忙碌不已。
傍晚时分,东街仁慧医馆前,戚少麟在马上皱眉瞧了一会儿熙来攘往的人群,翻身下了马。将马鞭扔给庄远,他吩咐道:“备好马车。”
他说完便挤过人丛,大步往里走。
他刚从校场出来,修身的鸦青色便装分外惹眼,柜台后的掌柜一眼便认了出来,忙不迭地绕出相迎,“世子,您怎么来了?”
戚少麟扫了一眼前堂,问道:“夫人呢?”
秦玥对药铺极为上心,这段时日多在此,他这个夫君不知被冷落了多久。
李掌柜答道:“夫人在里屋对账,我这就带您去。”
戚少麟跟着他穿过前堂,途经后院时,见一个半大的少年正在铡药。他斜眸望去,少年清秀的侧脸跃入眼底。
许是觉察出他人的注视,少年抬起头,撞见上方锐利的目光。他略显局促地停下手中的活,站起身恭恭敬敬地对掌柜问安。
李掌柜挥了挥手让他继续干活,继续往前走。
戚少麟多看了少年两眼,而后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走出几步后问掌柜:“那是新招的伙计?”
他来这药铺的次数并不多,上次还是七月尾,彼时并见这人。
李掌柜颔首道:“是。上个月那孩子父亲病重,前来求药,可他家里穷得连药钱都拿不出。那日夫人正好在这儿,见他可怜,便免了他的药费。谁知他爹还是走了,最后夫人心善收留了他,算是给他一个去处。那孩子长得白白净净的,手脚也算利落。”
戚少麟不置一词,没再多问。
这间铺子后面连带着一座小院,最里面的几间屋子不受外边的嘈杂打扰,安静清幽,便辟做了秦玥的书房。
药铺账目虽然详明,可堆积多了,清点起来也难免头疼。秦玥才算过一半,就听见廊下脚步声近,继而一道挺拓的身影立在门口。她微微惊讶道:“你怎么来了?”
戚少麟使了一个眼色,屋里其余人便退了下去。他阖上门,边走边道:“阿玥你成日不着家,还不许我出来寻你么?”
秦玥听着他故作幽怨的语气,唇角浮出一抹笑意,“若是让你那帮下属见到你这副模样,你在他们心中的威信就全没了。”
“自然是只有你才能看到。”戚少麟走到她身后,弯腰埋首在她颈间,伸手合上了桌上的账簿,“看久了眼睛疼,都这个时候了,我们回去吧。”
秦玥推了推他,“你先起来,还剩一些,我算完就走。”
戚少麟将手底的东西一卷,“回去后我帮你算。”
话落,他不由分说地握住她的手,拉着人朝门口走。
秦玥无奈地轻轻抽回手,“我自己走。”
她好歹是药铺的东家,外面人来人往,拉拉扯扯的,被瞧见了多不好。
两人沿进来的路走出,到了院门口,先前认真铡药的少年立时站起对秦玥道:“东、东家。”
秦玥浅笑着道:“阿澜,仔细手,别伤着。”
阿澜喏喏地应了一声是。
戚少麟掠过他微红的脸颊,开口问:“几岁了?”
阿澜一时没反应过来这是在问他,须臾后才惊觉,“十五。”
不算小了。戚少麟上下打量了他一番,语气平缓道:“你适合骑射,不如跟着我去军营历练,比留在这做药徒好。”
阿澜听说过东家的背景,知道这位大人身份贵重,跟着他无疑是许多人求之不得的机遇。可他仍有些犹豫,并未立刻作答,迟疑的目光不自觉地看向东家。
秦玥淡笑道:“军营的确能磨炼人,你想去便去吧。”
“哦。”阿澜应道,心里说不清是欣喜还是失落。
他目送两人离去,看到一只宽大的手不经意地揽住了东家的腰,护着她避开了拥堵。
秋月高挂,院里的虫鸣在寂夜中此起彼伏。
戚少麟洗净一身校场带回的汗腻,里衣松散地走出屏风。瞥见榻上那双白净的赤足,他皱了皱眉,走过去坐到秦玥身旁,将薄毯盖在她腿上,“怎么还在看?”
为避免她劳累,回府后他就将药铺剩余的账清点过。
秦玥捏着账簿,心思却不在上面,“如侨的孩子就快出生了,我在想要送些什么。”
戚少麟取下她手中的东西,用毯子裹着人,稳稳地抱起她走向床,“左不过是些金玉首饰,不必费心。”
秦玥攀着他的肩,“这是如侨的第一个孩子,不能马虎的。”
“改日我让丁擎宇去库房挑些好的。”
他几步就走到床前,秦玥脊背挨着被褥,似是想到了什么,揪着他肩上的衣料,“戚少麟,你是不是也想要一个孩子?”
之前在侯府时,他就有过这个想法,连汤药都不许她喝。可已经喝下的药伤身,有孕或许不是件容易的事。
戚少麟垂眸看着她,“有你就足够了。”
秦玥回望他,“那如果···”
余下的话被他打断,轻如蝉翼的吻在她唇上停留片刻,沿着下颌往下。她微仰着头,白皙的颈上留下一道湿痕。
“我不在意这个。”戚少麟话语不复清晰,咬开她衣带的结,含糊道:“你若是喜欢孩子,从戚家宗族过继一个来就是。”
从前他想要一个与秦玥之间的骨肉,无非是担忧她会离开自己,借此增加两人的牵绊。如今他们已结为夫妻,孩子之事也无甚要紧了。
秦玥身前一凉,转而又变得温热。烛光明晃,她闭上眼,顿觉其余的感触愈加分明。为分散汇聚的思绪,她轻声问:“药铺那个孩子,你真打算收下他?”
戚少麟吮出一个印记,声音愈渐朝下,“除了丁擎宇和庄远,我手下得力的人不多,他身世清白,若能留为己用自是好事。”
若为着前程,能谋取一官半职自然是比留在药铺好。秦玥顺着他的引导抬起腰,剥离束缚,残有的一丝理智道:“阿澜这么小就没了父母,可怜得紧,他人也机灵,你别亏待他。”
覆在她膝上的掌多使了几分力,沉默少时,轻微黏腻的声响随着话音共起:“不会。”
像是故意的,他比平时更为凶狠,席卷而来的漪澜冲散了神智。秦玥咬着下唇,弄皱了脚下绸料,右手无力地推却他的侵袭,“戚少麟,够了···”
戚少麟起首,卸下里衣,自上而下盯着她泛红的眼尾,接着湿凉的唇印下,缠磨道:“阿玥,我也可怜得紧,你何时怜爱我。”
开春后秦玥的胃口就一直不大好,整日恹恹的,易困嗜睡。
戚少麟月前就被遣派出京去平乱,还不知何时才能回来,惜云见状急忙请来了大夫为她问诊。侯府所请的医师多经验丰厚,凝神把脉少顷,眉头舒展开来,拱手道喜。
当秦玥从大夫口中听到恭喜二字时,愣了半晌,才明白他的意思。她下意识地覆上平坦的腹部,夹杂着惊喜,心里既而有些慌乱。
遵照大夫的叮嘱,她休息的时候更多了,时常天一黑就卧床歇息。只不过她睡得不算安稳,稍有动静便会被惊醒,脱口而出的便是戚少麟的名字。
“怎么了?”黑暗中,有人回应她,紧贴在她身后问:“做噩梦了?”
秦玥搭着他环在自己腰间的手,神智清明后道:“你怎么这时候回来了?”
他的书信前日才到,夜路难行,算下来应当明日午后才抵达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