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遇
郎炎律扇子掩着面,血腥味充斥在整个殿堂,他捏着鼻子忍不住道
“为何不杀他?”
“他还有用。”
沉云枝施法清理着地上的血痕,拿着无字古籍若有所思。
今日吕竹期所受之辱,来日他必然会想方设法报复回来。但或许他真的知晓一些穷奇的事情,不然料他也不敢来议事厅。
至于他所说的人穷奇之力,她记得系统提及过。
虽说祸世的是穷奇,但其力量无穷,因此三界不少修士妖魔为了争夺穷奇之力大相残杀。
说到底,这穷奇之祸,多半是人为的。
但,如何获得穷奇之力,原主的记忆里倒是没有记载。
古籍上或许有记载,可上千本古籍若从这时候开始翻找,等到找到那时,天地都要夷为平地了吧。
处理完吕竹期,沉云枝回到主殿,又想尽一切办法研究那无字古籍。
可是不论她是放水里还是施展灵力,都没有办法让字显现。
无可奈何之下,她只能暂时将古籍收纳在锦囊里。
这古籍只能日后在研究了。
安排好一切之后,化身少年来到人界,沉云枝这次选择前往茶馆。
少年长眉若柳,银发高高束起,身着一袭纯白色百叶金边长衫,腰间系着黑墨灵纹玉带,身侧配的是除去了光泽的白泽剑。
习惯了当男子,沉云枝扮起少年来游刃有余。
她意气风发地走进茶馆,寻到一处偏僻的位置慢慢坐下,点了一杯茶水和一盘糕点,潜伏在茶馆内打听消息。
茶馆内人群熙熙攘攘的,来来去去的客宾前前后后的穿梭在她的身侧。
不知是自己的着装显眼,还是银发太稀少了。
原本正安闲地吃着茶水的沉云枝突然被人一叫,她下意识地回眸看去。
“宁姑…抱歉,在下认错人了。多有叨扰,公子勿怪。”
青年带着欣喜的声音在看清人脸之后突然平淡下来,眼中的憧憬和期待也化为了失落。
张彻抱起臂向沉云枝行礼示歉。沉云枝盯着他的脸好一会儿才想起来眼前这个相貌清俊的人是自己化作宁枝初次下山时所遇到的那位青年。
“无碍,兄台请起。在下姓柳,名云。兄台唤我柳云即可。”
人出门在外,身份是自己给的。
张彻抬眼,对上少年澄澈如水般的眸子,心里一颤,低下头结结巴巴道
“在,在下姓彻,啊不是,在下姓张名彻,公子唤在下张彻便好。”
青年慌张害羞的模样取悦了沉云枝,她放下手中的茶杯,示意他不必拘谨
“张兄不必拘谨,在下本是云游四方的江湖游子,今日碰巧进入大梁国,慕名前来汴京,寻的就是这一口雨前龙井。来,兄台请坐,今日的茶水在下请了。”
张彻局促不安,想要推辞,却拗不过沉云枝的邀请,红着脸坐了下来,二人相隔数米远。
沉云枝撑着头,悄悄打量着他,谁知他竟然也撇过视线来看自己。
一时间,二人视线相对,张彻飞一般的瞥过眸子,脸上更红,白皙的颈脖上都募满了淡粉。
有意思。
沉云枝不禁发笑。
若是她没记错的话,那日在街头,先喊住她的人是他不错,可眼下她从他身上可没有看出一分当日的直接。
倒是这般拘谨羞涩的反应让她起了玩味之心。
“张兄方才是将小弟看成何人了?”
张彻拿起茶水的手突然一顿,红涨的脸色渐渐发紫,半晌才道
“萍水相逢之人。”
“这样啊?小弟还以为是心慕之人呢?想必也是个丰神俊朗之人吧?”
少年清润的嗓音里充满了玩味和挑逗。张彻这才反应过来,许久无奈的叹了一声
“柳弟,莫要取笑在下。”
“哈哈哈…好。”
沉云枝耸耸肩,雪白的唇齿露出来,如同星辰般明眸半眯着,慵懒的松弛感顿时让人心神一软。
茶馆里来客数不胜数,说书先生在台上正津津有味眉飞色舞地讲述着苏妲己和商纣王的故事。
“殷末纣王无道,信费仲、尤浑谗言,欲强娶冀州侯苏护之女妲己。苏护不允,几被斩,乃题诗于宫门而去。纣见而怒,差崇侯虎兵伐冀州被擒,崇黑虎再至,累战不休;经西伯姬昌解和,苏进献妲己为妃,途中被九尾狐摄去女魂,化身妲己,蛊惑纣王…”
“…初见时的惊鸿一瞥叫那纣王‘情不知所起,一往情深’;再见时她一成为妖媚惑主,祸国殃民的妖妃。天灾人祸,百姓生灵涂炭。可纣王却道‘宁负天下人,绝不负你’,终是落得个家破国亡的下场啊……”
“妖妃!狐狸精!”
有人坐在下面,义愤填膺,却也有人垂眸遮面,倍感凄凉
“唉,好一个凄惨人寰的故事。”
沉云枝听着,饶有兴致地眯起细眸,打量着身旁人儿的神色。
只见他垂着眸,神色安宁,但白发的指尖却暴露了他此刻的人情绪。
沉云枝问道
“张兄,你也觉得妲己是祸国殃民的妖妃吗?”
张彻沉默不语,眼底的复杂之色深深笼罩着他,顷儿他抬头沉声答道
“祸国殃民不假,却也并非全数是她的错。若不是殷纣昏庸无道,怎会受那狐妖魅惑。她不过也只是个可怜的女子罢了。”
沉云枝挑眉,看向他的眸子,平静之中带有一丝悲伤。
他没说谎,他并不觉得殷亡全数是苏妲己错,说到底是那个做帝王的,国家保不了,就连女人都得跟着自己受苦。
连女人都保不住,他能成什么大道?
连自己的婚事都无法做主,他又怎配心生爱慕他人?
苦涩的味道在口中散开,他忆起那日的惊鸿一瞥,倒是觉得自己与殷纣有些同病相怜了。
悲伤沉沉笼罩着张彻,眼底的悲痛和自责溢于言表。
“张兄的见解倒是与旁人不同,我还以为同情妲己,只有姑娘家会有,这样看来,张兄你也是个心思玲珑,多愁善感之人啊。”
沉云枝感慨道,把玩起桌上挂着佩剑的玉坠。
玉坠色泽亮丽,是上好的天山玉石雕刻而成,形状是一条肉嘟嘟的缩小版的小玉龙。
也不知柳命期哪儿弄来的石头,竟然把它雕刻的栩栩如生,令她爱不释手。
张彻抬眼盯着她剑上的玉坠,问道
“柳弟也有爱慕之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