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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节

 

巨大的殃神用一只手拽起郎中的身躯,男人和女人的哭叫声同时出现,逐渐升空,紧接着有什么东西坠落下来,宛如淅淅沥沥的小雨,血水一点一滴地掉在地面上,钟言再次抬头,只见殃神正用那两只利爪一般的大手拧着那身躯,竟活活地榨出了血。

血越滴越多,如同一场雨越下越大。而拧动难免弄出伤口,一些碎肉块儿最先掉了下来。由于是被拧碎的,伤口的边缘参差不齐,像被野兽啃咬,而这只是最表层的皮肤,远远没有伤到内里。

人还活着。

紧接着掉下来的就是骨头了,殃神耐心得很,一根一根骨头细细拆分,先从肋骨开始。听着嘎嘣一声,一根骨头断了,扔下来,掉在钟言的脚边。大腿骨最难断,但还是被掰了,拆了一会儿殃神像是腻烦了这具身躯,一手拎着头颅,一手撕开身躯的托生门,使劲儿一拽。

脏器噼里啪啦地往下掉,血雨变成了血块,而殃神手里的人已经变成了人头连着脊椎骨,脊椎骨上还挂着一颗跳动的心脏。

玩腻了,殃神将这东西甩在了地上,再次一动不动。忽然间祂的右手拍向地面,只要钟言慢半刻就会被拍成肉酱,只见钟言飞快一跃踩上墙头,三步并作两步赶至殃神身后,将手里的一方刚卯拿了出来。

阴风飒飒,钟言在风中和祂对视,不知谁才是鬼。

“正月刚卯既央,灵殳四方。赤青白黄,四色是当,庶疫刚瘅,莫我敢当!”

刻有咒文的刚卯如同一方大印,在钟言拿出的刹那飞向空中,悬在了殃神的面前。但毕竟是桃木所制,眼瞧着被那团黑雾所侵蚀,平整的木料表面渐渐出现了水渍。而水能烂木,撑不了多久。但钟言却没有退下,刚卯取“刚硬”字意,刻于正月卯日,自来便是镇压辟邪之物,最能克制的其实是疫鬼。

殃神在刚卯的符文镇压下往后倒退,如同暗敌不过光,哪怕祂再神通也无法和正道的法器相比。忽然一下祂就没了踪影,眼前的走道也恢复了平常模样,天还是天,墙还是墙,只是郎中的尸首没了,已经被祂带走。

钟言大汗淋淋从墙上落下,脚下无声,他没有歇息,照直了冲向寿材院,金铜门未开,他翻墙而入。

棺上悬月,棺口大开,穿着寿衣的秦翎一魄飘在棺材的正上方。而棺材的四周,数不清的纸人想要入棺,却又忌讳脚下的金铃声,它们一碰那红线就像被蛰了一下,等着铃声停下就再次尝试,如此循环。

而秦翎的院内已经没有什么水了。

元墨让小翠去守少爷,自己看守屋门,手里拿着一根大棍。尽管门栓牢牢地卡住了,可是他也不敢靠近那门。

忽然一道黑影投在了门上,门外站着的人开始敲门了。

“元墨啊,开开门,让我进去。”是钟言的声音。

糟了!元墨大惊,肉纸人还是进了院子!

这道门似乎成为了它进入的最后阻隔,那道人形的黑影就在外头晃荡,偶尔敲一下。元墨将木棍挡在胸口,看着它不敢进来也不由地松了口气,看来这道门也有法力。

随即,一声吱扭,门开了。

“元墨啊,开开门,让我进去。”肉纸人透过门缝,朝着元墨笑了笑。

作者有话要说:

钟言:知道我为什么在阴面没法器了吧,都用没了。

元墨:嗷嗷呜呜少奶奶快回来!

飞练:别怕,以后我就是你的法器,嘿!

【阳】肉纸人7

元墨差点忘记自己已是纸人,又一次有了死的恐惧。

门缝有两指宽,外头是漆黑的天,屋里是温暖的烛。他能看到肉纸人化成的少奶奶的面庞,就和真人没什么区别。

但提前知道了它是假的,心里头的恐惧就更上一层,若是仔细看,还是能分出它和大少奶奶的细微差别。

少奶奶的黑眼珠,不会这样小。

原本以为有法力的门就这样被推开了,元墨当真一点御敌的办法都没有了。短短几天他由死复生,又经历了蛊人、巫术和请殃神,已经是撑着精神守住,唯一的信念就是不能让邪祟进来,一定要保住大少爷一命。

可是真到了临头时,他还是会害怕。

肉纸人在门外看着他,因为屋里的地还没干,所以没进来。它的眼睛比钟言本身的眼睛更细长些,有点往上吊的角度,鼻子也更窄。“元墨,你擦擦地,让我进来啊。”

“你……你滚!滚出去!”元墨愣是强迫自己别僵住,挥舞大木棍在空中乱打几下,“你根本不是少奶奶,你一个纸人休想进来!”

“谁来了?”小翠听到动静从屋里出来,还未走到门口,元墨上前一步将她拉了回来。

“哎呦。”小翠差点被拉一个跟头,耳旁有开门声。她定睛一瞧,门缝外头站着一个人,正斜着眼睛笑看他们。

“它不是少奶奶!它不是!”元墨先下手为强,“它是纸人,是殃人弄出来的东西,和咱们不一样!”

“什么?”小翠愣了一把,像中了什么邪一样往外眺望。门外站着的明明就是大少奶奶,怎么忽然又不是了?

“小翠,你把地擦擦干,让我进去。”门外的肉纸人笑着迷惑他们。

小翠忽然打了个冷战,马上拿起旁边的烛台放在胸前。她也怕,女孩子家没有元墨那样虎实,嘴唇不受控制地颤抖:“你……你……你不是!”

“我是啊。”肉纸人摸了摸鬓角的花。

“少奶奶和我说过,凡是不挨清水的都不让进院子,你有本事就踩进来!”虽然怕得要命,可心思转得倒快,小翠一边喊着一边躲到了元墨的身后。

或许是有了人给自己壮胆,元墨倒是没有那么害怕了,只是往前一步躲着她手里的烛台,差点忘了自己也是纸。好在地上的水没干,暂时保住了,他回过头刚想和小翠说再找找房内有没有水,要不直接把桃花酒煎泼到地上,结果自己的肩膀就这样稍稍一碰。

咔嚓,一声,小翠的脖子断了!

元墨手里的大木棍顿时掉在地上,发出好大一声响动。他以为肉纸人在外头,危险就在外头,谁知原来那些邪祟早就进来了,神不知鬼不觉地附着在小翠身上。她的脖子断了,脑袋朝右边耷拉着,脖子断出来的切面已经被吃空,如同泡在海水里被腐蚀多年的木头,一个一个窟窿眼里全都是螺。

必定是在院里泼水的时候,一不小心被泥螺钻进耳朵眼!

寿材院里,只有纸张擦过地面的动静,钟言见过许许多多人穿过寿衣,他也曾经亲眼见过不少人入土为安,但唯独这一个,穿上寿衣无比刺目。

悬在空中的魄有着秦翎的面貌,但是已经面如死灰。那双眼灰白,嘴唇无色,面颊凹陷,手指发黑,这不就是下葬时的尸吗?

但不是这样的,不该是这样的,钟言快速丢出三张符纸,符纸飞向棺材,一符镇棺,一符镇风水,一符镇地煞。他不愿意看到这样的秦翎,那双眼应当有温柔的情,那张嘴会在害羞时紧紧抿住,那张脸会笑,那双手会拿笔。

秦翎不是这样,他会悄悄朝着梨树说话,把树木当成娘亲。他会给自己的脸上画王八,只因为自己说他生病。他还会侧耳倾听戏曲,被戏文中的情爱吸引。他还没见过山川过流,没见过险岭磅礴,没见过赤沙漫天,没见过樱叶水清,更没见过冰雪千封……

这些,他通通没见过。

三张符纸缓缓落下,金铃不再晃动,纸人原本板着面孔,刹那间变为狰狞面容。它们全部转向钟言,用眼中的黑点凝视他,用很怪异的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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