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节
一炷香过去了,他还在把脉。
秦烁忍不住说:“大哥莫急,道人的法术高超,一定在想办法给你细细诊治。”
秦翎点了下头,只是觉着奇怪。郎中把脉都没有这样久,莫非他已经在自己身上施法了?
钟言用心地看着光明道人的眉心,忽然有了一个不切实际的念头。
又一炷香过去了,光明道人还在把脉。
秦烁轻咳了两声:“道人,道人?”
秦翎也皱起了眉,难道自己的脉象出了大问题,已经药石无医了?
钟言则无奈地验明了刚刚的念头,嗯,他睡着了。
“啊?”光明道人被秦烁的声音吵醒,收回了自己的右手,“唉,老骨头了,难免的事。”
“您这是……身体困顿,睡着了?”秦翎看了看脸色难看的二弟,再看回光明道人,“道人可是累了?”
“无妨,年岁大了就是这样。”光明道人用一把清澈的嗓子说,“秦公子,您这是请了哪位神医,老道自愧不如。”
“神医?”秦翎静默了,这该如何回答?
钟言上前一步:“我家夫君是自然好起来的,天然地睡了十几日,醒来后身子大好。”
“这话您自己相信吗?”光明道人直视钟言的目光,“您与我,并无不同。”
“我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罢了,生活依仗夫君,每日三餐尽全力照料他的身子,能有什么不同?”钟言迎着他的话说。
光明道人摇摇头:“天机不可泄露,好自为之吧。逆天之道不可为,天罚地惩迟早要来。”说完他起身,走向秦翎的睡房。他并没有像上回来的道长那样故弄玄虚,反而只是在房门外驻足,然后再一次闭上了眼睛。
只不过这一回,他没有睡着。
他马上将眼睛睁开了:“养鱼,养泥鳅,养龟,倒是齐全了。”
秦翎微微地攥了攥拳头,果然,这些小东西是小言特意给自己养的,一定和自己的身子有关。
钟言干脆和他硬碰硬,既然互相都看穿对方的底细,实际上他们是一路人。他敢确定,光明道人绝对不是走正道的道长,他身上带着些邪门的东西,不光是他,那个在屋里乱转的小道童也是如此。
“哦,这些啊,都是我养着玩儿的,解闷儿用。”钟言走了过去,“道人若是喜欢,送您一条?”
“还是算了吧,我用不着那玩意儿,我遵从人寿天然。”光明道人反复地端详钟言的面容,“只是这些还是无用,你心里明白。”
“您说的这些,我都不明白,我只明白我要好好照料夫君,养好身子,为秦家绵延后代,香火万年。”钟言特意浮夸地说,好似自己就是一个娶来冲喜的女子。没等他再开口,那小道童啪嗒啪嗒地跑过来了,径直冲向了秦翎。
“当心!”他马上就要跑摔了,秦翎伸手扶了他一把。一大一小的两只手接触刹那,小道童猛然将脸一抬,细细白白的手指按在了他的眉心。
“是你。”小道童摸着他的眉心说。
“我?”秦翎一下子愣住了,“你我曾经见过?”
说完秦翎自觉失言,这话又从何说起呢。小道童看着才三四岁,怎么可能和自己是故交。想必是孩童心性,童言无忌。
“不可说,不可说。”孩童歪着头,将秦翎的面容打量几遍,摇着头又跑走了。但他没有跑出门槛儿,反而跑到了光明道人的身旁,靠着大人的身子往里张望。钟言顺着他纯真的目光看过去,原本还以为这样小的孩子会被鱼儿、泥鳅或灵龟吸引,没想到他居然不害怕,一直在看高僧的僧骨。
“你不怕吗?”钟言忍不住问。
小道童摇摇头,一脚迈了进去,他到僧骨前高高地昂起头,看了看,然后又跑了出来,最后停在了钟言的面前。
“你想干什么?”钟言忽然起了一阵寒意,这小东西或许比光明道人还厉害。
“孽障。”小道童指着钟言说。
钟言眉心一紧,只想把这胡言乱语的孩子丢出去。
秦翎自然也听见了,原本还觉得小孩儿童言无忌,可再怎样无忌,他也不能容忍有人羞辱小言:“元墨,送客吧,我累了。”
“是……”元墨站了进来,“二少爷,我们主子累了。”
“大哥这么快就累了啊,那好,我先带道人离开,晌午过后带郎中过来。”秦烁往后退了两步,显然他带来的人已经看出了什么。等到离开这院子,他赶忙问:“敢问道人,我大哥的病真好了?”
光明道人意义不明地嗯了一声。
“真的好了?”秦烁不信。
光明道人停下脚步:“我若说你大哥是已死之人,你信不信?”
“已死之人……已死之人?”秦烁虽然疑惑,但心头起了一阵狂喜,“他怎么死的?是活死人?诈尸?还是说,屋里头的那个根本就是个假的!真正的大哥已经被换走了?我就说呢,他昏迷十多日怎么可能再醒来就大好,必定是……那也就是说,钟言肚子里不可能有什么骨肉,就算有,也就是个野种。”
光明道人没有点头,但是也没有摇头,反而给秦烁看不懂了。
“道人,我说的是对还是不对啊?”秦烁急问。
“也对,也不对,天机不可泄露。”光明道人说完后转过身去,看向方才那院落的上空,“时辰也快到了,万物皆有时辰。”
时辰?什么时辰?秦烁听得一知半解,可是无论怎么再问,这道人都不说话了。
院落里,等到元墨带着光明道人和小道童离开,钟言也走出了门槛儿。方才大晴的天不知怎么地,忽然雾蒙蒙起来,明明是冬天,可却没有干冷之意,反而潮湿起来。
“这是什么奇怪的天啊?”钟言伸手捏了一把树梢的雪,刚要转身回屋,忽然察觉到了雪花的飘落不大对劲了。
它们原本应当马上掉在地上,和积雪融为一体,可是这会儿却悬浮于树梢正下方。又过了一刹那,它们纷纷飘落,好似刚刚只是恍然看错。
可钟言却急迅地回过头去,一边警惕地看向四周一边往屋里退。师兄说得没错,阴兵在找秦翎,而且已经快摸到这里了。
等到他退到屋里,秦翎正拿着一本经书,轻声给那小泥鳅念经。“这也是每日必做的么?它们能听懂经文?”
“一开始不懂,你念着念着它们就懂了,往后我慢慢给你讲泥鳅和金鲤鱼的龙性。”钟言装作无事地走了过来,从背后抱住了他,“我不喜欢那光明道人和那小道童。”
秦翎转了身,让钟言的侧脸压在自己的肩头:“我也不喜欢。对你无礼便是对我无礼,你我夫妻一体。”
“不如……不如咱们今日就约徐长韶去隐游寺吧!”钟言并非心血来潮,阴兵已经找到秦翎,而对应的法子还没找到,灵龟也没养成。去大寺中应该可以避一避,再不济,自己去偷偷隐游寺的法器。
“今日么?”秦翎不懂他为何这样着急。
“嗯,就今日,晌午咱们就启程!”钟言恨不得一脚跨入隐游寺的佛门,“叫元墨去徐家送帖子,他如今害怕水鬼,必定也同意。这样咱们还能避开晌午之后的郎中。”
这倒是,若是郎中来了,腹中骨肉的谎话就圆不了了。于是秦翎派元墨去安排,没想到帖子都给徐长韶府上送过去了,秦守业居然不同意。这也在钟言的算计当中,秦守业这会儿肯定不会轻易放他们走,势必要查出怀有身孕的真假,原本钟言是想用那黑相公,只需要稍稍烧一点就能让秦守业昏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