叛逆
15岁
“你们两个能不能对学习上点心啊,都初三了还天天想着怎么玩,去参加什么杂七杂八的社团,你俩不把我气死是不是不罢休啊。”
母亲在饭桌上好不容易找到一个能同时与我俩沟通的机会,哪能轻易放过。此刻放下手中的碗对着我们灌输一顿她所认为的大道理。
我听着那千篇一律的说教,耳朵都快磨出茧子了,心中大生烦躁。我是真不明白她的逻辑,学习和兴趣社团之间怎么就一定会有冲突,这又不是一山不容二虎的问题。都说三岁之间就会有代沟,母亲跟我们差了二十多岁,这已经可以称得上是天堑了。
秋小诺坐在我的旁边,拿着那双枣红色的筷子搅动碗中剩余的米饭。原本颗粒分明的米饭被她拌的那是一塌糊涂,米粒与米粒之间失去了边界,变得纯白一片。
她也不喜欢这种饭桌批斗。
秋小诺的性格虽然比较直,但是对待家里人还是很温和,父母提出的建议她如果不认同面上并不会当面说出来,而是在底下无声的抗议。这个时候往往就需要我来帮她发声,然后我就会被父母贴上“就你事多”、“妹妹都没说什么,你这当哥的还有什么理”的标签。
但是我并不在乎。
当我意识到了我喜欢的人是与自己朝夕相处的妹妹的时候,我就决定要为她做点什么。或许她不喜欢我,或许因为伦理我们之间隔着血缘的沟壑,我们是无法在一起的。但是,无论是身为兄长,还是一个暗恋她的少年,我都有着为她付出,帮助她承担的责任。小事也好,大事也罢,我只是希望她不要哭泣,能绽放笑容。
我想起了《堂吉诃德》里主人公撞击风车的场景,尽管堂吉诃德并不是真正的骑士,他只是一个酷爱骑士文学产生幻想的普通人。其实前方不管是旋转的风车还是张牙舞爪的巨人,都不是他这个瘦削的小贵族可以凭借自身与之一战的。可是他仍旧骑着瘦弱的老马,提上生锈的长矛,义无反顾地朝着敌人冲去。周围的人嘲笑他,笑他得了癔症,笑他遍体鳞伤,笑他不识好歹。他被许多书评评价为一位脱离现实,沉迷幻想,行动盲目的可怜人。
但我不这么认为,他为了自己心中的骑士梦,能够不顾一切地去实践,去完成在他人眼中可笑至极的理想。我也想与世俗抗争,想在阳光底下大声地和爱的人表白。
我也想成为骑士,但我害怕被风车搅的粉身碎骨。
……
“你们两个到底有没有在认真听我说话啊,现在已经是初三的学生了,这学期上完就要中考了。现在的高中录取率是多少你们知道吗?54!你们还不加把劲地读书,少给我想些有的没的。”
我的思绪不断飘远,母亲却还在喋喋不休的说着。见我俩只是心不在焉地应和着,眉头摆成了一个“川”字。
她用筷子敲着盛菜的铁盘是当当作响,我和秋小诺只得慢悠悠地抬起头,面无表情地看向母亲。
“妈,我觉得我们都已经初三了,能有自己的主见了。又不是不学,你就不能放心点吗?天天规定什么晚上六点之前必须回家,每天作业做完还得交给你来审阅,不准玩电子游戏,还得检查我们每个月的消费。我们同学家长都没一个像你这样的。”见到母亲摆出这幅架势,我只得出言反驳道。
“好啊,何夏言你还敢顶嘴了。我可都是为了你们好你知道吗?你难道还想跟我一样初中毕业就出来打工,走我的老路吗?我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饭还多,这下都是经验教训,我是你妈,我难道会害你吗?给你们订那么多规矩是希望你们不要走上歪路,能够端正你们学习的态度。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母亲把筷子往桌上一摔,指着我鼻子吼道,“哦对了,从下周开始,你俩把手机给我上交,等中考结束再还给你们。天天对着那还没你们脸大的屏幕看看看,你们还哪有心思学习。”
“不要。”我也没胃口吃饭了,放下碗筷,直接和母亲对峙。
“什么?何夏言你是不是反了天了,翅膀硬了是吧。有本事你飞啊,上了初中以后一年比一年拽,真不知道学校一天到晚到底教了你什么东西。你还不要,那就直接从现在开始。”母亲眼睛瞪得老大,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直接“恍啷”一声站起身来,拍着桌子冲我大喊。
我实在忍受不了母亲的威压,转身跑回房间,将房门重重地摔上,然后上锁。整个人瘫倒在床上,脑子里面乱糟糟的。我房间隔音效果很差,能听到门外传来秋小诺让母亲消气的声音。
“哥哥他不是故意的,应该是最近学业压力比较重,心情不好,妈你还是不要生气了。”
“他心情不好就可以这样摔门走人?我为这个家付出这么多,我还不是为了你们能有个光明的未来。结果他就这个态度对待我?”
“我会去和他说的,您还是消消气,经常吵架对身体不好。”
门外嘈杂的声音渐渐平息,可我内心的烦躁却丝毫没有减弱半分。对于妹妹那份背德的感情,家庭里面带来的压力,沉重的学业,件件都让我喘不过气来。我就像是个溺水的旅人,不知道属于我的救命稻草何时才能来到,我害怕被海水吞没,悄无声息地下沉。
……
“扣扣扣”,没过一会儿,传来了敲门的声音。我翻身下床,把锁打开,开了门。秋小诺正一脸严肃地站在门外。
“夏小言你这次过分了。”一进到屋内,秋小诺抱着手臂,轻声对我说道。
“我知道,但是我真的忍不了。”
“忍不了也得忍啊,她毕竟是我们的妈妈。”
“那如果有一天,我和她决裂了,你必须站在一边,你会怎么选。”我双手压在秋小诺的肩膀上,静静看着她那灵动的双眸,问道。
“不会发生那样的事啦,怎么可能母子关系会闹成那样。”秋小诺不想回答这个问题,尴尬一笑,想把我的手臂从她的肩上打下去。
我并没有松手,仍是固执地压着。我只是想从她的口中听到答案。
“选你。”良久,她紧咬牙关,从嘴中缓缓吐出这两个字。
“但是夏小言你不会让我为难的,对吗?”她的眼中像是含着一汪泉水,似乎能汩汩地涌出悲伤。
“嗯。”我凑了过去,将自己的额头抵在秋小诺的额头上,然后搂住她的脖子,“对不起,这次是我错了。”
我不想再让她伤心,不想再看到她流泪,因此我更加害怕我的心声会给她带来伤害。我也想彻底放下,可是已过两度春秋,我却难以忘怀。
世人皆说喜欢上一个不该喜欢的人就像是雾里看花,水里望月,可望而不可即及。所以只要在远处静静欣赏,看过便已足够。
但世人不知,既已看得花开落盛谢,月阴晴圆缺,人心不足蛇吞象,何人又岂甘愿驻足远观?
尽管我的心境似海,波涛汹涌,但是漆黑的房间里寂静无声,我们只能感受到彼此的温度。
到了第二天,为了不让秋小诺为难,我还是乖乖地上交了手机。现在只能靠家中一台老式的诺基亚进行交流。这种一夜回到解放前的感觉真不好受,望着那充满岁月气息的按键键盘以及那简陋蹩脚的方向键,不由得让我火大。我将这老人机随手一抛,就蹬掉拖鞋上床睡个回笼觉。反正那玩意质量好得很,之前从十几楼摔下去也只是散架,组装起来还能用。
“叮铃铃——”我被手机铃声吵醒,在卧室里翻箱倒柜地循声找回那被我扔到不知何处的诺基亚。
“夏小言,你快去帮我把课抢了,要是再晚点就抢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