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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节

 

她检查了药的成色,心满意足上了马车。

这一剂药方被爷爷号称为不传之术,专治咳喘,而且煎煮方便,喝起来还似喝甜水,她自己便亲自试过。

待会儿她便和长喜说,若陆璘不愿喝药,便给他煎这一剂药,他多半是愿意喝的,如此,他的咳嗽也会好了。

德春宫不在禁中,而在城郊的拐儿山上。

拐儿山形似一个手拄拐杖的老人,京中人便将它称为李铁拐山,说李铁拐便是在此飞升成仙的。

本是传说,但当今圣上信奉道君,所以尤其喜欢这山,封其为仙山,因此在圣上病重时,宫中便决定在拐儿山这座“仙山”上修建道宫,替圣上祈福。

马车走了近一个时辰,才到仙山之下。

施菀和绿绮,以及锦心红玉等十多名丫鬟仆人从马车上下来,到禁军把守的德春宫外。

替皇上祈福的宫殿,自然非同小可,与皇上寝宫一般出不得差错,所以此处守卫也森严。

陆家下人上前言明,因主持修建宫殿的陆璘不慎染疾,所以家眷来送药的。

禁军让下人出示证明,下人正要找,就在这时,一人出来道:“此处为皇家禁地,闲杂人等不得进入。”

禁军朝那人道:“韦大人。”

下人求情道:“我们只送了药便走,绝不逗留。”

那人瞥下人一眼,随后看向后面的女眷,待看到施菀时,目光微微定住少顷。

施菀注意到了这目光,垂下眼,没与他对视。

那韦大人说道:“谁是主子?”

下人不由看向施菀,施菀这才抬头道:“我是陆璘的夫人。”

韦大人再次看向她,光明正大,目光直直盯着她的脸。

施菀费了很大力气,才没让自己再低下头。

“只能一人进,你既是陆夫人,那便随我来吧。”那韦大人说着,已进入禁军把守的大门内。

施菀有些迟疑,但想到这是替皇帝修的宫殿,又有重兵把守,陆璘是这里的主官,这韦大人也是做官的,应该不会有意外,便还是拿了包裹,随他入内。

入了大门,里面又有一层守卫,差不多快完工的宫殿也是宽敞明亮,金碧辉煌,她也就松了一口气。

穿过几道门、一座大殿,前面的韦大人问:“你便是那个,陆老相公被贬云梦泽时为陆子微订下婚约,随后带信手找上京城来的姑娘?”

施菀低下头,默然一下,才回:“是。”

韦大人又问:“所以你是云梦泽的人?”

施菀回答:“是。”

“云梦泽哪里?”

哪怕施菀学了许多京城的礼节,也不知道这韦大人为什么要问她这些。她只是隐隐觉得这是自己的私事,韦大人问得有些过分,但她不知对方身份,也不太有底气拒绝,犹豫半晌,终究还是答道:“安陆。”

“安陆?没听说过,不过……一直听说扬州、蜀地出美人,没想到安陆也出美人。”韦大人说。

施菀愣住,此时才陡然惊觉,出了之前的大殿、大殿后的小院,这里是一片才种下花木的小径,竟不见一人。

韦大人此时停下步子回过头来,看着施菀露出一丝笑,施菀只觉背脊一凉,浑身都紧绷起来。

慌乱之下,她努力镇定下来,稳住情绪道:“安陆盛产银杏,夫君说大诗人李白的许多诗就是在安陆写的。”

她没有搭“美人”的话,正经说安陆这个地方,也有意提起了陆璘。

但所谓李白的事,是爷爷同她说的,陆璘从不会和她说这些。

韦大人继续往前走,步子却极慢,施菀走得很心急。

“他们读书人啊,就是酸腐,和佳人说什么诗人,我便不会这么不懂风情。”韦大人说。

施菀此时确定,这韦大人是真的别有所图,他方才在德春宫外一本正经,道貌岸然,不过是蒙蔽人眼睛的。

“夫君一心学问与公务,所言所行,确实都是词诗文章与百姓疾苦。”

她紧紧攥着自己的手,暗暗深吸气。

路那么长,他步子那么慢,她不知什么时候才能见到陆璘,见到其他人。

韦大人笑道:“所以才说他不懂风情啊,可惜你们女人,就爱看他长得英俊。”

施菀没回话,悄悄打量四周,仍没看到一个人。

韦大人又停了下来:“此处路滑,夫人小心,要我扶着么?”

地上是一片青石板路铺就的小径,有些湿滑。

施菀立刻道:“不用。”

一边说着,一边努力稳着脚步,小心翼翼往前走,绝不给他扶自己的机会。

好在韦大人只是问了这么一句,见她拒绝,并没有真的做什么。

这时前方传来一阵敲击声,施菀大大松了口气,如同见到救星。

再往前几步,便见到了几个砌石阶的工匠。

韦大人再没说什么,负着手正色走在前面,似乎只是个带路的官员。

再后面,不时就能看到几个工匠民夫,施菀彻底放下下来。

没多久,便见一道门,门内是一排木制的房子,门外两个官兵把守着,那官兵也低头道:“韦大人。”

“陆宫使可在房中?”韦大人问。

官兵回答:“在。”

“这位是陆宫使的夫人,带她过去吧。”

“是。”

施菀也假装不曾有之前的忐忑与煎熬,朝他福身道:“多谢大人。”随后便与带路的官兵一起进了官舍。

忐忑一路,将见到陆璘,她又止不住紧张起来,下意识就抚了抚自己的裙摆,摸了摸头上的钗环。

没走几步,她便隐约听到一阵女子的说话声,轻轻柔柔的,带着笑意。

那官兵和她道:“夫人,就是这儿了。”说完就朝前走了几步,进入那间屋子,开口道:“陆大人,您家中夫人过来了。”

施菀随那官兵之后站到门前,并未迈入门槛,便见到里面有四个人,陆璘,另一名似乎也是官员的男子,还有王卿若,以及王卿若身后站着的一个丫鬟。

她只见过王卿若一面,却在此时一眼就认了出来。

这官舍因是供修德春宫的官员临时居住,并非宅院,只是不大不小的一间房,中间是会客正厅,旁边是起居卧房及书房等等,此时王卿若便与陆璘相对坐着,陆璘手中拿着一纸诗文,另一名男子则站在他身后,刚才不知在说什么,陆璘与王卿若脸上都带着笑。

那样的笑,是她极少见到的,本就皎如玉树的人,一旦笑起来,俊美得让人震惊,只是这样的笑,在见到自己的那一刻,便慢慢收起、平息,最后是一片疏离的淡漠。

此时那官兵已经走了,屋内就这么安静下来,在这安静中,施菀攥着手中装药的篮子,一步一步走进去,到屋中,低声道:“母亲听说你病了,让大夫开了药,吩咐我送过来。”

话说完,她便瞥见陆璘身后的一张小几上放着几包药,一只画着蝶恋花图案的精巧白色瓷罐,想必也是润喉茶之类的东西,看上去大概是王卿若送来的。

陆璘回道:“是长喜多话的吧,母亲就是不怕劳神。”

说完站起身来,替她接过篮子。

这时王卿若起身道:“见过嫂子,我到这儿来看家中堂兄,从堂兄口中听说子微病了,便来看看,眼下病也看过了,就不耽误你们夫妻二人相聚了,我们先走了。”

施菀万般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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