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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节

 

待到日落,施菀知道这是最好的时候,鼓足勇气去了清舒阁。她怕晚去两天,陆璘就忘了曾说过让她去挑字帖的话。

谁知去时,却不见陆璘,只见绿绮,她说过来看字帖,绿绮便道:“公子还没回来,我带少夫人去书房吧,少夫人见着什么喜欢的字帖拿就是了,我见公子很久都不看那个了。”

施菀默然垂眸,点点头。

绿绮很快带她到东厢房去,清舒阁正房内有一间被当作了书房,但那只是平常在那里看些东西写些东西方便,更大的藏书房置在东厢房内,绿绮走了两步,便说道:“少夫人等一等,书房怕外人乱翻,平时给上了锁,我去拿钥匙。”说着就往正房而去,施菀看着面前锁着的书房,静静站着等她。

不一会儿绿绮拿了钥匙过来,将厢房门打开,里面是足足三间房,全被放上了书。

绿绮很熟悉地走到最里间,指着一排书架和她道:“就在这儿呢,字帖都在这儿。”

施菀看看那满排的收拾得整整齐齐的书,心里说不出的滋味。

《碑碣题咏》,《瀛环志略》,《阰山杂记》……她既未翻阅,也未听说,甚至连书名都堪堪能认。

“少夫人看着,我还有公子的几件衣服要收拾。”绿绮说

施菀点点头,轻声回:“好,你去吧。”

绿绮走后,她从书架上找到几幅字帖。

的确是很好看的字,她很快就翻到了陆璘昨日说过的王羲之和欧阳询的字帖。一幅《十七帖》,一幅《大观帖》,都是草书,想必不是她能学的,最后剩下一幅《兰亭序》,是行书,写得当真是飘逸灵动,是她所见过最美的字。

她也见过陆璘的字,也是行书,很有几分这王羲之的风范,莫非他也是练的王羲之的字吗?

她心中狂喜,已然将《兰亭序》拿在了手中。

然后是欧阳询,欧阳询的字帖有两幅,《九成宫醴泉铭》和《皇甫诞碑》,是楷书,倒是更适合她练习。

她虽没临过字帖,却也知道贪多嚼不烂,若要学,最好就挑一个人一种书法学,而显然对她来说最合适的就是欧阳询的两幅楷书。

但王羲之的,她无法放下,似乎连这字上也能看见陆璘的身影。

她决定三幅字帖都拿着,反正陆璘也不会来看她拿了多少。

到此时,似乎他不在倒更是一桩幸事了。

她小心将其他字帖放回原处,拿了自己选中的和喜欢的三幅字帖,从书房出去。

“绿绮。”她在正房门口喊了一声,却没听到回音。

迟疑一下,她才踏进门槛,再次喊道:“绿绮?”

绿绮“诶”了一声,从里间出来,手上拿着一件男子的寝衣,一边叠着一边出来道:“少夫人挑好了?”

施菀不着痕迹将那寝衣看一眼,随后飞快收回目光,点点头,回道:“好了,你去将房门锁上吧。”

“好。”绿绮说着回房将衣服放下,从正房出来。

就在这时,却有动静从外面传来,施菀心中一震,隐隐就有些感觉,一抬眼,果然是陆璘回来了。

她立刻就将手上的三幅字帖用胳膊压在了身前,不想被他看见,误会她一时欢喜,拿这么多。

随后才见他手上拿着东西,有心去替他接过,却觉得不合适,就在迟疑时,绿绮已经过去,将他拿着的东西接在了手中,似乎是衣物。

绿绮将那衣物翻看了一下,欣喜道:“是官服,公子今日领官服了?绯袍,到底是高官的衣服,就是好看,明日公子穿上不定多威风俊朗!”

陆璘没说多的话,淡声道:“收起来吧。”

施菀遥遥望着他,虽然他一向说话就是这般清淡的样子,但她还是看了出来,他不爱听这话。

对,他升官了,因为修德春宫,这是大功,于是直接从六品升五品,绿衣换绯袍。

大多数官员,一辈子若能穿上绯袍便是祖坟上冒了青烟,飞黄腾达,而陆璘,却在二十三岁这一年就穿上了绯袍,步步青云,扶摇直上,也不过如此了。

可这却不是他想要的,公爹是副相,以公权将他从集贤院调出来,中断他一直努力的新政,以捷径而立功,虽升了官,对他来说却是耻辱。

所以,昨日婆婆备下的宴席,今日的官服,他都是难受的吧,对他来说,就是强颜欢笑。

施菀心中升起怜惜,却不知自己能做什么。

这时陆璘也看见了她,看看她手中的字帖,问:“来拿了字帖?”

施菀点点头:“是。”

绿绮已将官服拿进房中,陆璘也要进房,却在经过她身旁时问:“选了谁的?”

施菀低声道:“欧阳询的。”终究是心里紧张,没有隐瞒的胆量,又接着道:“还有王羲之的。”

陆璘开口道:“我看看。”说着朝她伸出手。

她只好将三幅字帖呈上。

在他翻看时又忍不住解释道:“王羲之的我大概练不好,但觉得好看,所以……还是拿了。”

“他的字自然好看,爷爷小时候教我练字,便是练他的字。”陆璘回。

“大概,爷爷也喜欢他的字。”施菀说。

“你先练欧阳询的,合适一些。”陆璘说完将字帖给她,想了想,又说:“这是印本,有些字不太清晰,我有以前我自己对着拓本临摹的手写本,你若愿意,也可拿去看看。”

施菀觉得天上落下一包金子,正好砸在了她头上,她不曾想过在最后一刻他回来了,她不曾想过会有这样大的惊喜。

她低下头,收敛起喜悦,十分自然道:“好,多谢夫君。”

陆璘便往书房走去。

她迟疑一会儿,也跟了上去,落后他两三步的距离,随他进了书房。

陆璘自己似乎也不记得地方了,在两个书架上找了找,最后拿出几张没订成册的纸来。他低头翻了翻,却又将纸放下,继续去找。

施菀走近几步,朝他放下的那纸上看了看,是《兰亭序》,字迹之俊美,竟与印本相差无几。

见他找了许久,施菀局促道:“是找不到了吗?”

她担心麻烦到他,又接着道:“若是找不到就算了,我看印本也很好。”

“《九成宫醴泉铭》大概是晒书时觉得无用,扔了。”陆璘停了下来,随即道:“你照着印本练也好,或者把这幅字帖留下,我把里面印得不清的字临摹下来,再一起给你。”

施菀觉得自己的唇几乎在颤抖,回道:“好。”

她将《九成宫醴泉铭》递给了他,又道:“麻烦夫君了。”

“是我应做的。”陆璘接过了字帖。

“那,我先走了。”她说。

陆璘“嗯”了一声。

施菀出了书房,往疏桐院而去。脚步轻快,心中愉悦,紧紧抱着自己手中的字帖。

接下来两日,她练字几乎是废寝忘食。

到七月,陆瑶婆家送来请帖,称家中置了个新园子,又有幺女的纳征礼,双喜临门,邀亲眷一同去游乐赴宴。

陆瑶的婆家姓李,也是婆婆陆夫人姐姐的婆家,勋爵之家,与陆家当初就是亲上加亲。

沉香院内,陆夫人安排道:“他们家的喜事,我们都该去,但我与你们父亲还在孝期,就不去了,你们晚辈倒是可以去,那便……”

萧氏很快道:“我也不能去呢,身子越发重了,车马颠簸的,去哪里也不方便。”

陆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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