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节
“在乔姨娘院里。”轻弦说。
陆璘吩咐:“你去给她带个话,让她到我这里来一趟,我有话要问她。”
“好,我现在就去。”轻弦说着就去了,没一会儿就带来了锦心。
锦心如今也变了模样,陆璘不曾踏足后院里除母亲住处之外的院子,所以也再不曾见过她,陡然相见,不自觉会想起以前来。
和以前相比,锦心明显憔悴了许多。
他看着她问:“你如今在乔姨娘那里做事?”
“是。”锦心回答。
“我想问你一些事,关于以前二少夫人的。”
锦心点头:“我知道,听说二少夫人现在在给夫人诊病,我那天远远看见她出门去。”
陆璘问:“在你的记忆里,她曾见过韦超吗?”
说完他解释道:“就是韦国舅的公子。”
锦心想了想:“大约……没见过?我就知道以前少夫人在清雪庵时,国舅夫人正好也在,有次那韦大人来看他娘亲……对,是重阳节,就顺道给我们家送了一盒重阳糕,当时夫人回来了,就二少夫人在那里,不知为什么,二少夫人不接东西,也不出来见面,韦大人却还是挺和气的样子,拿了重阳糕回去了。”
“你是说,她不接韦超的东西?”陆璘问。
锦心点头:“是的,我记得清楚,当时我还劝过二少夫人,这样是不是不好,可二少夫人很坚决的样子,还要我们让他快走。”
陆璘觉得不对劲,就算韦超这人是个衣冠禽兽,施菀却是不知道的,她对韦超这样的态度,除非之前就见过,而且韦超欺负过她。
他心中紧张,捏了拳头问:“在这之前呢?还有吗?”
“好像是……”锦心想说没有了,但看陆璘的样子,不敢说没有,又努力想了想,倒真想了起来,立刻道:“我想起来了,有,那还是公子奉旨修德春宫的时候,听说公子病了,夫人让少夫人带药去看公子,我们都一起去了,结果到德春宫门口,那里的守卫却不让进,我们说是陆家的人,韦大人便说只能进一个人,就带着少夫人进去了,再后来没过多久少夫人就出来了,似乎……
锦心回忆道:“似乎有些慌张的样子,出来时走得很快,绿绮姑娘问是不是见到了公子,少夫人也回得心不在焉,只上了马车,催我们快走,这些……不知道和那韦大人有没有关系,但这时候就是见过的。”
陆璘只觉胸腔一道血气上涌,不由紧紧捏住了身旁椅子的扶手,缓缓坐下来。
他猜到发生了什么,那时进德春宫的确要查验身份,但只是在建的宫殿,并没有禁中那么严,里面官员的家属是可以进去的,断然没有只放一个人进去的道理。
更何况,韦超不过凭父荫挂个闲职,既不看建造图,又不关注工事的进展,每日只是在里面闲逛一番,做做样子而已,他才不会管看守防卫的事。
他拦住陆家人,只带施菀进去,分明就是起了色心,故意的。
那他在送施菀进去的途中做了什么呢?时间太短,又是宫殿内,人多眼杂,他的确不能做什么,但若是像今日路上那样的轻薄,却是极有可能的……
她后来进去见到了他,却没和他提这事。
这时他想了起来,当时正好……王卿若来看她堂兄,然后两人一起过来他这里,让他点评她一首新诗。
但在她眼里就是,他和王卿若在一起。
所以她没和他说,因为觉得说了也没有意义。
可之后,她又是怎么回去的呢?韦超会不会在外面等着她,会不会再次试图接近她,轻薄她?
他不知道,甚至不敢去想当时是什么情形,她心里会有多怕,又有多失落,明明自己的丈夫就在咫尺,却要让她面对韦超那样的人。
他终于明白她今日的痛苦与惧怕,那是来自于六年前的记忆,对他的排斥,也是来自于六年前他的失职。
或许她还会想,她不该来京城,如果不来,就不会再见到那个混账……
锦心一直候在一旁,许久,陆璘才想起她来,开口道:“好了,我知道了,你走吧。”
“是,公子。”锦心离去了,他怔怔地将目光望向门外。
他的错,并不是当初不爱她,而是明明娶了她,却以傲慢的、俯视的姿态去对她,觉得娶她就是对她的恩赐。
他现在想挽回的,也就是曾经被自己践踏过的她的真心。
晚上他无心用饭,又去沉香院探望了陆夫人,而后从沉香院出来,却在旁边小路上徘徊许久,不知该不该去后面,也不知去了该怎么对她说。
他的确能说,可她却不一定愿意听,也不一定在意他要说什么。
最后听见前面有人喊“老爷”,他便从小路上出来了,与父亲打过照面,就回去了。
没想到等到了晚上,陆庸却传来话,让他去崇和院一趟。
陆夫人与陆庸两人年纪都大了,几乎十年前陆庸就没去沉香院过夜,偶尔会去姨娘房中,后来姨娘过世了,陆庸又没再纳小,也就清心寡欲起来,一直起居在崇和院。
陆璘过去,由管家领着,到了书房。
陆庸已在书房里坐着,见了他,先让他坐,然后道:“我刚才去看了,你母亲的精神似乎又好了一些,那伤也开始在恢复,这施大夫还真救了咱们家这一次。”
“是,她说过最危险的时候算是扛过去了。”陆璘说。
这时陆庸看向他:“我刚刚看你在沉香院的小路上,是想去施大夫那里看看,又没去?”
陆璘明白父亲要说什么,看他一眼,点点头。
陆庸又问:“怎么没去?”
陆璘回道:“太晚了,又无关公事,她应该不会想见我。”
“所以,你是为私事找她?为什么私事?你和她……是什么情况?”陆庸问。
陆璘没回答,却反问:“父亲向来不管这些事的,今日问这些做什么?”
陆庸缓声道:“刚刚去看你母亲,你母亲又念叨起你的婚事,说你竟然信口胡说,说要去族里问问,有没有人愿意过继孩子给你,看着竟是一副不欲再娶的样子,我想问问,你心里怎么想。”
陆璘回道:“不瞒父亲,我想和施菀复和,但她不愿意,我也不想她在府上受议论惹她不高兴,所以也没和母亲提。”
“她既不愿意,你再找别人便是,为什么要说过继这种话?”
“因为我不打算找别人。”陆璘平静道。
陆庸抬起头来,静静看向他,“但你刚才说她不愿意,你的意思是,你想等到她愿意?”
“算是。”
“那你可想过,我与你母亲愿不愿意?”
“想过,你们自然是不愿意的。”陆璘坦然道,“但如果我只在娶她和终身不娶之间选择,你们就会愿意了。”
陆庸有些不敢置信看着他,最后情急道:“子微,原本我是不逼迫你的婚事的,只要家世人品过得去,你愿意便好,可这施菀实在是……
“且不论家世出身,就说本人,以前她虽说贫家小户出身,但至少身家清白,但现在她却在行医,甚至每日去国子监上课,听说也会接诊男病患,我自是钦佩她的勇气,也欣赏她的医术医德,更感念她对你母亲的救命之恩,可我却不能接受,她做我陆家的媳妇。”
陆璘平静道:“父亲,你在年轻时,可曾想象过有那么一个女子,让你‘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让你想‘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你为她的美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