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节
稳婆一听,喜极道:“多谢大人!”
她接生也算经验丰富,去的官宦人家也不少,一般来说得了儿子肯定有赏,得了千金就不一定了,体面人家也会给赏,一般就不给了,甚至还有当场黑脸的,这安抚使是大官,听说到现在还没子女,这好不容易有了,一定是盼儿子的,得了千金却不恼,还给重赏,稳婆便觉得实在是意外惊喜。
陆璘已经抱了孩子要往里面走,走了几步问她:“我现在能进去了?”
方才要生时他就被赶了出来,说是规矩,男人不能进。
稳婆立刻回:“能,能,大人进吧。”
陆璘大步进去,里面产后的东西已经处理好,施菀躺在床上,脸上的汗才擦干,发间却还有湿意,疲惫地闭着眼。
他到床边,她才睁眼,见他将孩子抱得别扭,笑道:“哪是这样抱,你看看稳婆她们怎么抱的。”
他将孩子放到她身旁,坐到旁边来:“还疼吗?稳婆说是顺产,我以为很快就能出来,哪想到还要这么久,如此艰难。”
“这已经算快了。”施菀道。说着看向身旁的孩子,轻声道:“白让我吃了那么多,她这么瘦,全长到我身上来了。”
陆璘道:“你也没吃多少,全给我吃了才是。”
两人一起看着襁褓中的婴儿,脸上说不出的柔情。
施菀没太多力气说话,歇息了一会儿便睡了,到晚上醒了过来,陆璘就躺在她身旁看书。
她问:“孩子呢?”
陆璘回答:“奶娘抱去喂奶了,我让奶娘带着她睡。”
“怎么不把我叫醒?”
陆璘回道:“奶娘说这婴儿一个时辰便要喝一次奶,若是喂奶夜里是决计睡不好的,你才生产,身体正虚弱,哪能这样?我让奶娘与妈妈换着带不是更好么?”
之前陆璘要请奶娘,施菀觉得不用,结果没等她同意,陆璘就自己作主请好了,如今孩子出世了,奶娘怕丢了这份差使,便早早就将孩子领去喂奶,施菀有些想自己喂,但又觉得他这话也在理,再说江陵的杏林馆明年就要开业,她那时若喂奶也确实不好坐诊,便接受了,由他去。
随后又问:“那你怎么在这里?”
陆璘反问:“我不能在这里吗?”
“不合规矩……”她轻声道。
大户人家里月子期间妻子要单独休养,所以她生产前就搬出了主屋,住进了厢房,哪想到他竟跟着住进了厢房。
陆璘说道:“之所以有这规矩,不就是怕夫妻同房么,那样伤身,我只是睡这里,不做什么不就行了,你当我那么不分轻重么?”
施菀又被他说服了,只好道:“总是你有道理,我说不过你。”
他抚着她额头道:“说不过就别说了,我让厨房送些吃的来,你吃点东西?”
施菀点头。
他去叫人送吃的来,回来,她突然问:“秀儿和我说,是女儿也没关系,明年再生个胖小子就好,你呢?会不会有些失落?”
陆璘在床边坐下,看向她::“正因旁人觉得她只是个女儿,咱们做父母的更要宝贝她,这样她也就不用去在意旁人看不看重她了。”
施菀笑了起来:“我也在想,若是你失落,我就越发要对她好。”
“你怎么看我呢,我难不成不是她父亲么?她这女儿身有一半也是我的骨血。再说,她长得也像我,是你替我生的女儿,见了她我心里便只有柔软,怎么失落得起来?”他说。
施菀看看他的脸,哪怕已年过三十,哪怕从下颌线往上看,也是俊朗得出奇。
女儿像他,不知能长成什么模样。
几日后,陆璘说经他冥思苦想,又找大师算过八字,终于给女儿取好了名字。
施菀期待万分地问他叫什么,他给她写了两个字:雨杏。
施菀呆了,问:“小名?”
陆璘道:“大名小名都可,反正至少有一个名字是叫陆雨杏。”
施菀将那名字看了半天,回道:“我怎么觉得有些俗气?我觉得绵儿的大名就不错。”
绵儿大名叫陆逾诗,听着就像大家闺秀。
陆璘却是不屑地一笑:“那也是我取的,那时我才十八呢,这名字俗气得很,远不如陆雨杏美。再说算命的说她五行要补些水和木,雨属水,杏属木,正好。”
施菀看看那“雨杏”二字,又看看他,最后道:“还是再想想吧,我们村一堆梅啊桃啊芳的,我觉得这杏也差不多算这一类名字,而且还有‘一枝红杏出墙来’,也不是什么好词。”
“那是红杏,我们是白杏。”陆璘反驳道,“春雨绵绵中的白杏,难道不美么?‘杏花疏影里,吹笛到天明。’,‘风吹梅蕊闹,雨细杏花香。’”
“美是美,但是……”
那荷花啊,梅花啊,桃花啊也挺美的,可取成名字它就是不好听啊。
施菀怎么想也不满意,但陆璘却是着迷似的喜欢,隔了好多天,她又没想到另一个好听的名字,而丫鬟奶娘都叫起了雨杏,或是杏儿,最后她无奈,心想先就当这名字是小名,后面有好的再取个大名,这事才暂且放下。
雨杏半岁后,江陵府的杏林馆开业了,施菀重新开始坐诊,因她医术好,医德有口皆碑,又是江陵最大的官、安抚使的夫人,所以引得许多人敬重女医。
来年,杏林馆开了个产科班,收学生教导接生术,许多稳婆纷纷来上学,后来又有些寡妇或是无以为生的失嫁女来做学徒学女科,倒引起了江陵府女医之风。
雨杏两三岁就常被奶娘带到医馆去玩,玩着玩着,竟也对草药感兴趣,听过的药名一遍就记住,教过一次药的模样,很快就对上号,等玩完了回去,便学施菀的样子给身旁人把脉,还要开药方,惹得大人忍俊不禁。
杏林馆开业前几年事情忙,施菀不愿舍下,便暂且想着法儿避孕,没再要孩子,等药铺闲下来一些,才一松懈,便又怀孕了,就在孕八月时,陆璘却收到了京城的调令,急召他回京。
收到调令的那一日,陆璘紧皱眉头想了半日,然后回去将消息告诉施菀。
施菀倒是并不吃惊,荆湖北路的水利建好了,近年也没什么大灾,五谷丰登,百姓安居乐业,京城调他回去就是这一两年的事。
朝廷的调令来得及,让他半个月后到京,算下来这两天就要走,施菀正要生产,是决不能走的,所以事情很明朗,他先走,她暂且就留在江陵。
但分歧就在于,陆璘说要把雨杏带走。
说是这几年忙,雨杏还没回去过,家中总念叨让他带回去看看,不如就趁这机会带她回去。
施菀自然不能接受自己不在身边,就把女儿带那么远,又是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身旁就一个亲爹也不知能不能顾得上,女儿肯定要留在江陵。
陆璘却是少有地强硬起来,非要带雨杏走,然后等她生完了再来接她。
施菀道:“那么远的路,她病了怎么办?跑丢了怎么办?我怎么能放心?”
陆璘回答:“她从小身体好,从没病过,我们也带她去游过湖,登过山,她没那么娇弱,身边那么多人,怎会跑丢?”
“那她去了京城,一个人都不认识,你肯定是公务忙不能顾得上她,那又怎么办?”
陆璘回道:“怎么不认识,那边是亲祖父祖母,见了面不就认识了?我就算忙,也能每日过问,自有她熟悉的奶娘、妈妈,你以往白日不也在药铺?”
施菀不说话了,扭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