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节
待看清书案后?头端坐的女子时,老大夫来不及上前,便高声喊道:“阿菀,快放下笔,随为师出去一趟。”
“去哪儿啊?师父。”她边问边将手中的墨笔放回砚台。
“来不及了,路上说?。”
老大夫双脚如踩了火轮,瞬间又转身出去了。
林菀无奈扶额,对?这小?老头风风火火的性子算是彻底没辙了,她双手提起裙裾,随即追了上去。
30
两?人没有走正门出去?, 而是转去了医馆的后门。
后门那里早已?候着一辆外部装饰华美的马车,林菀随即上车,没成想一进去?便发现马车里头的摆饰更加奢华, 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家能用起的。
马车里头竟然还放置了茶桌,车厢底部也铺垫了厚厚的软垫,连那窗柩上都镌刻了精细繁复的花纹。
还没等林菀瞧够,就?听那坐在外头的车夫挥鞭吆喝一声, 马儿?便立刻朝前跑了起来。
林菀收回打量的目光, 转头看向一旁的老人, “师父, 您这么急到底是上哪儿?去?啊?”
老大夫埋着头忙着整理?自己的药箱, 闻言头也没抬地回了她?一句,“何家。”
“何家?”,她?有些疑惑地问道:“是一品轩那个何员外家?”
“嗯。”
老大夫简短地回应道。
随即又解释道:“他夫人今日生产,可能情况不是很好, 所以派了下人来请我过?去?瞧瞧。”
听到这儿?,林菀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师父知道自己不方便进产房, 这才拉着自己一起过?来。
好在之前已?经帮张媒婆的儿?媳生产过?一回, 有了些经验,所以乍听又有女子难产, 她?也没什么好紧张的。
马车奔走得很快, 茶桌抽屉里头的杯盏晃得叮当作?响, 还好座椅下垫了软垫, 要不然就?这么个赶路法, 林菀的屁股指不定?得颠开花。
不大会儿?的功夫,他们就?到了何家, 马车在何家大门前停下,车夫先跳下马车,林菀撩起帘子踩在车夫递过?来的矮凳上,随后一名婆子迎了过?来,抓住她?的胳膊将她?稳稳地扶了下来。
林菀侧身笑着朝她?道了一声谢。
接着她?自己又回身扶着老大夫下了马车。
待师徒二人站定?,那名婆子赶紧上前打了个简短的招呼,大概介绍了下现在产妇的情况,便匆匆领着两?人往后院走。
几人一路穿过?游廊、路过?层峦叠嶂的假山、跨过?菡萏池上方的扶桥又绕过?颇具规模的后花园,经过?一番七拐八绕最后才在一处院落前停下。
一路走来,林菀的感觉就?是一个字累,这房子也太大了,也不知平时这家主人怎么受得了这么折腾的。
若是身旁的婆子知道她?有这种疑问,肯定?会好心告诉她?,主子们哪需要像他们一般辛苦,他们平时可以坐软轿。
可惜现在没有这个功夫闲扯这些有的没的。
院落前有人守着,看那着急的神色明显是在等什么人?
只见?那领他们进门的婆子跨上门前的台阶,主动凑上两?步,跟候在院门前一个身穿黛绿衣衫的婢女低声耳语了几句,那婢女随即点点头,换了副稍稍热络些的表情,领着林菀他们进去?了。
而那婆子则接了该婢女的活儿?,继续留在院门处守着。
甫一进入院中,就?听到那凄厉的叫喊声,显然里头的人是痛极了,听得一旁的婢女瞬间慌了神,也顾不得身后领着的两?人,赶紧去?敲了紧闭的房门。
房门瞬间从里头打开,一位身穿紫色锦袍的婆子从里面探出头,“大夫来了吗?”
婢子侧头看了一眼身后,恭敬道:“回嬷嬷,这二位就?是了。
“那快些进来吧,莫让寒风灌进来了。”
等林菀走进房内,才注意到房间里面竟别有洞天?,快赶得上别人家好几间屋子大了,屋内摆件也是件件精巧别致、价值连城。
还不等她?细瞧,就?见?一锦衣华服的青年男子从西次间迎了出来。
“陈大夫,您可算来了。”男子上前紧紧握住老大夫的手,迫不及待地把他往里间引。
透过?摆在正中央的碧绿纱制屏风,可以隐约窥见?里间躺在床上的人的廓形。
可能此刻阵痛刚过?,她?安静地平躺着一动不动,只有那高耸的肚子让人忽视不得。
屏风的高度不足以遮挡里头站着的人,所以那稳婆和替产妇搽汗的婢女便也注意到了外间来的几人。
身穿紫色锦袍的嬷嬷在里间的珠帘处将男子拦了下来,“老爷,您不能进去?,妇人生产要见?血腥,冲撞了家主便不好了,您在外间等着就?行。”
男子似乎还不死心,仍旧试图说?服她?,“秦嬷嬷,芸娘怀着我的孩子,如今她?疼得这般厉害,我如何忍心?您老人家就?放我进去?吧?”
秦嬷嬷丝毫不为所动,“不行,自古女人生产夫君就?只能在屋外候着,如今老奴已?经破例让您在外间等着了,您就?别为难老婆子我了。”
男子见?劝说?不成,只得不情不愿地回了西次间,而老大夫则被迎了进去?。秦嬷嬷打量了林菀一眼,见?她?是女子又是跟老大夫一起来的,便没有多问,也放她?一起进去?了。
由黄花梨木制作?而成的雕花拔步床贵重精巧、价值不菲,林菀不由得多看了两?眼,他们进去?时帷帐已?被里头伺候的婢女放了下来,里面的人被遮挡得严严实实,连个影子都?看不到,只余一截雪白的皓腕在外头等着大夫把脉。
前头领着林菀他们进院的那名婢女,见?状赶紧掏出一方雪白的帕子盖在产妇的手腕上。
待一切准备妥帖,秦嬷嬷才让老大夫上前去?给产妇诊脉。
林菀茫然地看着这一切,瞬间眉心拧紧,胸腔里气血翻涌。
“若是都?这般墨迹行事产妇得遭多少罪?如此潦草地把个脉,连病人面容都?见?不到能有什么确切的诊断?”她?心中暗忖。
她?现在对当初老大夫说?的,深闺中的女子求医难已?深有体会,这可不是真的难吗?连自己的身体自己都?做不得主,还有什么自由可言?
老大夫把脉没用多久,因为产妇的阵痛又开始了,疼痛让她?顾得外头是不是有外人在,嘴里的痛吟如何都?止不住,一声高过?一声,听得人揪心。
而周围伺候的人全都?慌了神,齐齐把目光望向老大夫,希望他能开一剂灵丹妙药,好让里头产妇瞬间把孩子平安生下来。
老大夫望向林菀,在只有她?能看到的角度无?声地叹了一口气,林菀瞬间便懂了他老人家心中的无?奈。
最后老大夫还是开了一副催产的药,让人速速去?外头抓来煎煮上,他跟林菀也未离开,跟产妇的夫君一起坐在西次间等着。
有婢子端来热茶糕点放在桌上,却没有一人去?动,如今几人的心思全都?在里间的产妇身上。
林菀师徒二人还好,还能在位子上坐得住,那男子自从听到里头的痛呼声传来,就?跟触动了什么神经似的,立时从椅子上弹了起来,眼下正在房间里来回踱着步。
又过?了许久,那呼痛声愈见?微弱,直到长呼一声之后彻底断了。
男子霎时急了,不管不顾地往里间冲去?,待要穿过?由那粉白珍珠串成的珠帘时,猝不及防地被里头的嬷嬷扣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