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节
不一会儿,安乐所需要的东西便皆是备好。
花夫人等人给安乐备好了工具后,端起桌案上的青瓷杯盏,轻饮一口暖茶,淡淡道:“既然都准备好,诸位便开始作画吧。”
“我坐于此,诸位画我。”
花夫人话语落下。
底下画师们皆是心潮起波澜,面色潮红,握笔都颤抖。
花夫人何等身份,乃林府大公子之正妻,大公子早已封侯,花夫人更是受皇帝亲封一品诰命,身份无比尊贵。
给花夫人作画,乃莫大的荣幸,却也让诸画师感到如山压力。
沉吟半响后,画师们纷纷抓起毛笔,饮饱墨,开始落笔,在熟宣之上,勾画线条。
画师画人,大多以工笔勾勒,生宣纸吸水容易扩散,适合写意,熟宣不吸水,可适用白描。
水榭清幽,流水潺潺声清脆悦耳。
诸画师执笔落纸,笔尖与纸摩挲的声音,如竹海微拂。
安乐却是依旧立于原地,画人物,除了形重要,神韵更重要,而捕捉这股神韵,便是画作升华的关键。
深吸一口气,缓缓抬头,目光落在雍容华贵,艳美逼人的贵妇人身上。
蓦地,微微闭目。
他或许有一个比其他人更好的观神韵手段。
心神一动。
将一缕先前艰难取自花夫人身上的岁月气浮现于眼前。
我从岁月中观神韵!
却见那岁月气,竟非普通的灰色岁月气,绽放金色,如一柱焚香燃烧,画面似水波荡漾般缓缓呈现。
夫人舞剑,一纸素描
安乐先前被花夫人的惊人气魄所慑,倒是没有注意到汲取到的一缕岁月气,竟是呈现出金色。
这让安乐有些小惊喜,金色岁月气可凝聚成道果,有莫大好处!
眼前画面如水波荡漾,景象映入眼帘。
……
长亭外,古道边。
幽幽清雨,斜洒于苍穹,缭绕烟雾,让人间迷蒙又悲伤。
临安城外,官道古路。
细雨如丝,漫漫交织,有两道人影牵着一马,闲庭信步,沿着官道青石而行,诗情画意,别有风味。
女子一席白裙,腰间别有三尺归鞘长剑,身侧男子,眉如刀削,气魄如渊,穿着银甲,披白色披风,背负一杆金头长枪,腰间更是挎一口金背宽刀,尽显霸气,手牵着黝黑高马缰绳,静默而行。
爱人出征,妻子相送,春雨缠绵都染上了离别愁绪。
安乐静静的看,以第三人视角,如观摩一场电影。
那位披甲男子,应当便是林家封侯大公子,修为通天,刀枪皆绝,盖压异族,坐镇大赵边塞,拒元蒙大军于沧浪江外。
这时候的花夫人,还尚且年轻,姣好的面容,带着花季少女所该有的清丽与迷离。
终于二人静默行走颇久,尽管再不舍,终是到了尽头。
“此去一别不知何日是归期。”
“妾为夫君舞剑送行。”
花夫人轻声道。
随后,抽出腰间长剑,剑身如蝉翼,纤薄却锋锐,挥舞之间,轻斩雨珠,蒙蒙水雾,如花绽放。
男子牵马驻足,轻笑一声,从马背背囊中取出一支玉笛,抵于唇边,有笛音悠悠,绵延不绝。
女子舞剑,男子吹笛,这一幕,绝美画卷。
男子翻身上马,望着原地舞剑的白衣女子,双腿轻夹马腹,黑马缓缓驰行,其口中笛声悠悠不绝。
花夫人继续伴着笛声舞剑,剑法愈发凶悍,剑光肆意,斩的四周地面剑痕纵生。
似有金戈铁马之气,横劈山岳,抽断沧澜!
待得一人一马消失在蒙蒙细雨中。
花夫人才是停下舞剑,拄剑而立,眉眼中尽是哀伤、担忧的送别愁绪,眼角噙一抹微不可查的晶莹,不知是细雨还是泪。
“愿夫君此去边塞,杀敌如神,护山河无恙。”
“妾身于家中待君归。”
画面至此,如朦胧卷画,于流金雾气中散去。
……
安乐徐徐睁眼,眼眸略显恍惚,但他却没有忘记自己观摩岁月气的主要目的,花夫人送别夫君出征,那抹愁绪,那舞剑的神韵,让安乐心潮起伏。
回首再看如今端坐天波水榭中的花夫人,绝美雍容的面色下,带着一抹难以抹去的哀伤。
若是安乐记得不差,林府大公子那一次出征,便再也未曾归来。
【获得岁月道果:剑舞者(0/10)】
【注:剑舞者(道果):与剑相关,可得悟性加持,执剑之时,战意高涨二倍,力量速度获得提升。】
眼前,光幕提示一闪而过。
一缕流金岁月气,凝聚一颗岁月道果。
但是此刻本该欢喜的安乐,心情平静,没有去研究新得到的岁月道果。
微微闭目,脑海中,有画面如烟般挥绕不去。
白衣女子满面哀伤担忧的送别愁绪。
再度睁眼,安乐抓起一根用小刀削好的碳条,碳条头端裁成尖锐笔尖。
掌腹抵笔,食指拇指拈花般握住炭条,厚纸铺于木架板,架板立起,纤细炭尖落于洁白厚纸上,“沙沙”声顿起,与毛笔作画不同,声势颇大。
这声音在安静的天波水榭中显得十分特殊,不少画师扭头望来,见得少年画师这古怪的作画方式,嗤笑一番,便重新沉浸于作画中。
素描是一种很基础的作画方式,每一位学画之人,最早接触的便是素描,素描考验的是画者对线条,明暗,形体和结构的掌控,通过光,线,面等方面进行写实创作。
人物肖像,属于写生素描。
安乐前世作为能够从千军万马过独木桥的艺术生中成功考上美院,功底还是在的。
再加上以岁月气观摩了花夫人独特的神韵。
此时此刻,安乐自是胸有成竹,花夫人那种眼神,深深镌刻在他的脑袋中。
沙沙沙……
有节奏却又急促的声音响彻,萦绕不休。
安乐的眼睛似乎都在发光,进入创作状态的他,变得十分的严肃和认真。
时不时的抬起头,观摩一眼花夫人。
削尖的炭条轻轻摩挲过,便于白纸上留痕,一根根线条,勾勒出五官轮廓,再一点点的进行精雕细琢。
安乐最着重的便是花夫人的眼睛,素描人物画中,眼睛非常重要,因为眼睛是最能体现神韵的地方。
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天波水榭上仍旧很安静。
追风姑娘凑在九妹林轻音的身边,于栏杆边上,时不时的探头,欲要以过人的目力,观看画师们的画作。
花夫人倒是很淡定,坐在椅子上,取了一本大儒著籍,认真的看了起来,任由画师们为她作画,至于画成何样,她似一点不关心。
“九妹,咱们下去瞧瞧呗?”
追风姑娘腰间别着烧火棍,心中好奇的紧,当然,她更关心安乐的画作,能否比过临安府中这些小有名气的画师。
林轻音有几分无奈的看了追风姑娘一眼:“罢罢罢,依你。”
说完,二人便起身。
“大夫人,我们想要近距离观摩画师们作画。”林轻音向着花夫人欠身道。
花夫人宠溺的点了点头。
追风姑娘咧嘴一笑,拉着林轻音便跨过白玉石桥,来到大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