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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节

 

三位夫子顿时一笑。

下一刻,暴雨为之而分帘,三人迈步而出,顺着那缕飘忽出的文气方向而去。

不知不觉,三人破开漫天雨幕,却又无声无息的来到了一处号舍之前,举目望去。

便观得那号舍之内……

少年唇角飞扬,落笔疾书,墨池飞掠。

心神溢壮志,剑气满乾坤!

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阙

掣电奔雷晻霭间,崩腾白雨袭人寒。

急骤春雨,落入人间,来的突兀。

但安乐所在的号舍内,剑气纵横满乾坤,墨池飞掠间所交织的剑气,将整间号舍都笼罩,使之气氛如煌煌大日普照,带几分热烈,驱散暴雨春寒。

安乐目光熠熠,执笔落白卷,不断的书写,一个又一个似裹挟意气的文字,从笔下跃出。

号舍外,身披甲胄的士兵腰间挎刀,尽职尽责的承受着暴雨,雨水在他们的森寒甲胄上打出白色的匹练,如蒙轻纱。

此刻,这位士兵眯着眼,透过雨帘,盯着那号舍内书写文章的少年,只感觉凌厉剑气交织,感受着那股弥漫且激荡的心神。

原本被暴雨浇灌而身出寒意的身体,莫名的涌现出一股暴躁的血气。

一时间,士兵都有几分好奇,少年到底在作何等文章。

如柱暴雨不断落下,平添了几分春闱的肃穆。

远处的雨帘分开,三道儒衫身影安静站立,那缕萦绕指尖的文气,便是指向那号舍中作文章答题的少年。

文院三位夫子,代表的是三种思想流派,彼此麾下学生无数,俱是有不少学生登上了文曲榜。

可今日,三位夫子同时出现,观一少年作文章,实属少见。

“那柄墨剑,是取自第六山主红尘剑匣吧。”大夫子背负着手,望着那号舍中激荡剑气的少年,眸光微敛。

“对啊,没想到引动文曲碑的文章,竟是此子所作,倒是让老夫意外又不意外。”三夫子王半山捋须而笑。

大夫子扭头看了他一眼:“你认识?”

二夫子庞纪道:“此子便是如今闻名临安的安大家,一手墨竹颇为惊艳,你且看其腰间剑,还有一柄竹剑,朱夫子当认得此竹剑吧。”

大夫子闻言不由一楞,视线望穿珠帘雨幕,看到了安乐腰间别着的一柄竹剑。

“赵黄庭的青山?”

大夫子诧异道。

“对,赵黄庭将青山赠于此子,因为一幅墨竹,又或是因为少年的品质。”二夫子缓缓道。

一时间,天地间只剩下雨幕落楸坪的声音回荡。

“能得佩青山,定是位不俗的好少年,且观他作了何等文章。”大夫子轻声道。

话语落下,手中萦绕的文气骤然屈指弹出。

文气如丝如缕,破开了雨幕,落入了号舍内,下一刻,三位夫子身前,天地倏地安静,仿佛岁月被停止,每一滴落下的白雨俱是凝固在半空。

大夫子抬起手,轻点一粒似藏剑气的春雨,霎时,春雨变换,竟是凝成了一个个文字。

“自古帝王临御天下,皆中土居内以制蛮夷,蛮夷居外以奉中土,未闻以蛮夷居中土而制天下也……”

当雨水凝聚成少年所作的文章时,三位夫子俱是目光微凝,盯着每一个文字开始阅读,开始咀嚼其中的味道。

三位夫子都是作学问之人,各自有着自己的理念,对于文章自有其欣赏的标准。

从安乐的第一句开篇,就能知道安乐对于北伐的态度。

而一句开篇,三位夫子眼眸俱是一亮,起了继续往下看的想法。

文章洋洋洒洒,以春雨凝成文字而提前观之,俱是能够感受到文章中所蕴含的炽烈情绪。

“驱除胡虏,恢复中土!”

当此八字呈现,似有剑气透雨而出,要将漆黑长夜给一剑斩去,迎来万丈光明!

“好!”

三夫子王半山欣赏至极,忍不住发出了一声叫好。

声音破碎了画面,时间重新回归,轰鸣磅礴如飞瀑冲刷声,再度笼罩四周。

大夫子朱火喜与二夫子庞纪看了三夫子王半山一眼,眼神中带着几许无言。

这叫好声一出,势必会被感知到。

三人摇了摇头,没有再继续留于此处,三夫子王半山却是不管那么多,捋须大笑,一步迈出,径直消失在雨幕。

大夫子与二夫子也同时散去身形,所立位置被暴雨覆盖,再无半点痕迹。

下一瞬,有磅礴的心神扫荡而过,发现毫无踪迹后,退去复来,以此三四遍后,才彻底的退走。

一处白墙黑瓦的建筑内。

身着官袍的副主考官鄢朝清,端坐于木椅子上,心神回归身躯,他睁眼眉头微微一蹙。

“刚才的确是听闻到有人叫好之声,为何没了动静。”

鄢朝清的修为不弱,心神赶赴而去不过瞬息,却依旧未曾捕捉到对方。

说明对方的修为或许在他之上。

“罢了,兴许是我幻听了,这场暴雨太大,完全不像春雨,更像是急骤夏雨。”

鄢朝清起身,屋内檀香幽幽,缓缓走到了屋檐下。

黑瓦边沿,雨水交织成幕,如瀑布一般宣泄个不止,给寂静的黑夜平添几许喧嚣。

对于本次春闱考题,他亦是看到了,不过,他都能猜的到这些来自皇朝各地举人的作答切入点。

此题传为统考官秦相所出,大多数举子考生定是都会以不宜北伐为破题点,进行作答。

这让鄢朝清感觉无趣的很。

……

……

曲径通幽处,茅庐屋檐下。

三位夫子相继出现,身上儒衫不沾丝毫的雨水。

“此子所作文章似篇北伐檄文,气势磅礴,更显一种大势所趋之象,甚好。”

三夫子王半山捋着长须,毫不掩饰自己的欣赏。

“驱除胡虏,恢复中土……乃檄文纲领,令人阅之,不由燃起北伐之念想,确实是为有才华的年轻人。”

大夫子朱火喜,点了点头:“此子可入文院?”

二夫子庞纪摇头:“此子来自崇州,登临安不久,并未入文院。”

“此子文采斐然,自是当入文院,怎么能让如此人才流落在外呢?”大夫子朱火喜有些不悦。

“春闱结束后,便让他入文院吧,能让文曲碑动,说明了此子与我文院极为有缘,未来此子若前往无字文曲碑前诵念文章,兴许真可如那李幼安,苏瞻仙一般,惹来文曲碑生异象,凝文胆,降浩然!”

“那于文院而言,又是一场盛事。”

大夫子捋须道。

三夫子轻笑:“此子曾去往武庙,惹得武庙武魁石生起气血狼烟,历代武魁现身为其推演武经……”

“那武魁狄藏可是直言安乐若是敢入文院,便直接翻脸呢,怕是很难让此子加入我们文院了。”

大夫子捋须动作不由滞住。

许久,方是开口:“此子天生就是作学问的料,跑去武庙当武夫,有辱斯文。”

“半山啊,你得将他掰回来。”

三夫子王半山却是面带微笑,望着夜色雨幕,淡淡开口。

“如今的文院,早不如武庙来的纯粹,让此子入文院勾心斗角么?况且此子与秦相有矛盾,文院怕是容不下他。”

“老夫是掰不动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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