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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节

 

这庄严的情景触动了我,心脏嘭嘭作响,几乎要跳出胸膛。等回过神来的时候,太阳都升得老高了,而我竟然在寒风中傻傻地伫立了一个早上。

维科尔先生是国王学院的指导员,他五十岁上下,穿着传教士般夸张的黑色外袍,头戴一顶圆圆的礼帽,这种古典的装束,让他看上去像两个世纪前的古人。

他在一间办公室接待了我,交给我一个牛皮纸袋和一封入学须知。

“很高兴您成为我们当中的一员,亲爱的安妮·纳西斯小姐。”他用公式化的语气说:“牛皮纸袋中有您的入学资料、宿舍钥匙、校园地图、学生档案、学生证明,请您清点一下,不要遗漏任何物品。然后请您详细阅读《入学须知》,根据说明领取学生校服、课本、图书证等物品,请务必领取,谨慎存放。”

“是,先生。”

“您是大学中为数不多的女学生,将会住在大学特意开辟的女生宿舍楼里,有任何需求,都可以咨询舍监,如果还有解决不了的问题,也可以来找我。”“是,先生。”

“希望您在求学期间勤勉学习,不辜负机会,亦不辜负光阴。”

向他告辞后,我正式步入了大学校园。

这里到处是宏伟古典的建筑和清丽雅致的庭院,过往的行人都是青年,他们三三两两,有人抱着书本,脚步匆匆,有人打打闹闹,互相说笑。

清晨的阳光洒在墨绿色的草坪上,校园逐渐热闹起来,有人横卧在草坪上看书,有人在庭院中心高声宣讲着什么,远处的足球场上,好像正在举行一场球赛,呼喊声喧嚣尘上。

我按照说明,找到了女生宿舍,宿舍建在一块很偏僻的角落里,门口立着一块牌子,上书‘女生宿舍,男士止步’。

舍监是一位穿着简洁裙装,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带着金丝框眼镜的女士。

“您是法律系的新生安妮·纳西斯?”她问。

“是的,女士。”

她板着脸说:“您的宿舍在三楼,现在我要与您说一下宿舍的规矩。”她从眼镜框的上半部分瞪着我说,“第一:请保持住宿环境的安静和整洁。第二:宿舍每天清晨5点开门,晚上9点落锁,请注意晚归的时间。第三:禁止将任何男士带入女生宿舍,任何男士都不行。我希望您明白,女性争取到接受高等教育的权利非常不容易,所以我们不希望闹出任何丑闻。”

“我明白,女士。”

这时,她才露出了一点笑容,轻声说:“很高兴见到您这样年轻的女性走入大学,接受高等教育,如果在学习和生活中遇到任何困难,请尽管告诉我。”

之后我来到三楼,打开寝室门,却发现屋里床上躺着一个人。

她正捧着一本书看呢,瞥了我一眼后,慢腾腾坐起来说:“有事吗?”

“您好,我是安妮·纳西斯,刚分到这间宿舍的新生。”

女生抓了抓爆炸似的棕色卷发,光脚踩在地上,向我伸出手:“你好,我是你舍友,杰西卡·沃恩,新闻系二年级的学生。”

“很高兴认识您。”我与她握手道。

她挑起嘴角,脸上挂着感兴趣的笑容:“我知道你,你是这所大学法律系录取的第一个女学生,勇者小姐,我也很高兴认识您。”

杰西卡带着圆圆的眼镜,有一头夸张的,仿佛烟花爆炸般的卷发,她说话很随意,语调发沉,一点都不热切,很像新城街头的那些男人,给人玩世不恭的感觉。

她带我穿越校园,去领书本和校服,期间我得知她从斯科蒂沃女士开办的女校毕业,因为成绩优秀,所以获得了大学推荐。

“我父亲是牧师,母亲逝世后父亲再婚,他嫌我碍事,就把我送去了一所私立女校,我在那里生活了十年。后来斯科蒂沃女士推荐我进了大学,连学费都是她支援的,她跟我说起过你,让我多多照顾你。”杰西卡说。

“太麻烦她了,我回去就给她写一封感谢信。”我感慨道。

我们沿着一条蜿蜒的小河,信步走过一座弯弯的拱桥,杰西卡忽然停下脚步,吟诵道:“晨曦初露,沐浴苍翠之血,我河畔的小屋,伴着啁啾鸟鸣入眠。”

“上帝啊……不会吧……”我看看自己脚下的桥,再看看桥下那条长满了芦苇和绿藻的小河,不敢置信地望向杰西卡。

“没错,大诗人金斯利的名篇《泊船》,就是你脚下这条臭水沟。”杰西卡咧咧嘴说,“夏天的时候,还有光着屁股在这里游泳的傻瓜呢。”

正午的阳光有些耀眼,我激动得眼眶发热,手指轻轻抚摸过拱桥的石栏,默默感叹原来两百年前金斯利就是在这里流连徘徊,然后写下了那美得惊心动魄的诗篇。

杰西卡又指着远处一座通体雪白的塔楼说:“那个是费因斯爵士的塔楼,你知道我指什么吧?”

我下意识地捂住了嘴巴,心跳动得像要冲破胸膛,呢喃道:“我不信,真的吗……我不敢相信……那是《理想世界》诞生的地方!前面有条开满各色矢车菊,引来无数白蝶的幽幽小径……”

“有花有蝶是没错啦,不过蚊子也很多。”杰西卡说。

我抑制不住浑身的颤抖,激动道:“天啊,我要哭了,我该怎么办。”

杰西卡无奈地扯着我向前走:“亲爱的,冷静点,这所学校已经有800多年的历史了,随便一个地方都被名人踩烂了,如果你了解的更深入些,你会发现某个小破屋住过伟大的数学家,某个厕所曾让先哲跑断腿,某棵树曾被大诗人描写过一遍又一遍。你要是见一个地方就哭一次,那你今天可有的感动了……”

我听不清杰西卡的声音,因为我脑海中隆隆作响,一片空白,我看到河岸旁金色的草坪上有一棵巨大的松树,树杆要十几人围抱那么粗,枝杆像张牙舞爪的螃蟹一样,伸展到地面再往上生长,从远处看,它就像一只落在草地上的绿蜘蛛一样。

“说到树,你已经看到了,没错哦,那就是800年前普皇乔治一世亲手种下的树,和这所大学一样老。”

“拜托!我们去看看吧,好不好?”我恳求道。

“去看吧,不过别怪我没提醒你,树底很泥泞,会毁了你的鞋子,还有很多虫子,小心蜘蛛网挂满你全身。”

“我不在乎蜘蛛网,老天,我真的哭了,我控制不住自己。”

杰西卡笑着摸了摸我的脑袋:“还是以后慢慢逛吧,感动不在一时,我们得先了解基本的吃穿住行。”

一路上,我看到了很多名人雕塑,其中最宏伟的要数大学正门前那座有三层楼高的巨大铜像,是智慧之神塞兹摩尔,他捧着书本、稻谷和玉兰树枝,神情肃穆庄严,其中书本代表求知,稻谷代表谦逊,玉兰树枝代表正义,不过……不知道是不是我的眼睛出了问题,我发现那串稻谷好像是几根柳条……

见我一步三回头地望着雕像,杰西卡笑说:“这是学校上百年的传统了,你知道巴里爵士吗?”

“是伟大的数学家和物理学家,不过我没想到他也是圣安慕斯人。”

“这位大数学家太狂妄了,曾当面驳斥他的教授,让教授下不来台,教授斥责他不懂谦逊,就惩罚他跪在塞兹摩尔前忏悔。可是当天夜里,巴里爵士爬上雕像,掰断了稻谷,然后插上了几根柳条。第二天,他当着所有人证明了自己的理论,还傲慢地说‘我要用柳条鞭笞无视真理,把因循守旧和盲从教典当谦虚的家伙’,而后有崇拜他的学生,每每取走稻谷,换成柳条。”杰西卡说,“我在大学的第一堂课上,我们新闻系的教授对我们讲了这个故事,他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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