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节
“你收了?我?的东西倒也没说句谢谢。”他不知何?时来的,从她身后?绕过去,坐在旁边。
李幼白笑,就?势做了?一礼:“多谢卢世子。”
卢辰钊哼了?声,瞥见她腰上挂了?个?新坠子,仔细看?,坠子下仿佛是块玉佩,但叠在裙裾间,看?不清楚,他抬手摁住椅背上方?,问:“可有回礼的?”
说着,他朝她伸出?手去,细长的手指往上颠了?颠。
李幼白睁大眼睛:“贺礼也要回礼吗?”
“自然。”
李幼白咬唇:“那算了?,你送的贺礼我?不收了?,也不知怎样的回礼才?能配的上,横竖我?买不起。”
“小?气。”卢辰钊如?是说着,面上却始终带笑,他也不是当真要回礼,只是想?同她说话。
不多时,陆续有人过来询问,知道她是今年秋闱头名,俱是感叹佩服,想?要敬酒,李幼白只道自己从不喝酒,一一推辞了?。
而后?李幼白灌了?一肚子茶水,途中便去雅室。
卢辰钊本想?跟着去看?看?,但实在需要应付来客,便只得目送她拐出?游廊,才?收回视线。
闵裕文和燕王刘识正在游廊尽头说话,李幼白远远瞥见,本想?趁他们没有发觉赶紧避开?,谁知闵裕文抬头望见她,且又跟刘识说了?几句话,接着刘识便也看?来。
李幼白没法,只好走?过去,快到跟前时福了?一礼:“在下见过燕王殿下,闵大人。”
她低着头,刘识只能看?见她乌黑的发,还有纤白的后?颈,他嗯了?声,又道:“你便是今年的齐州案首,李幼白?”
李幼白道是。
刘识笑:“抬起头来,让本王看?看?。”
李幼白便依言抬头,闵裕文看?她白皙的脸上冷静自持,连一个?多余眼神都没给自己,又想?着昨夜卢世子将东西带还给他,不免觉得惋惜。
如?此才?华,如?
此相貌,又如?此桀骜的秉性,若是当初自己稍微处置妥当些,如?今也能把酒言欢,共谈趣事,何?至于落得见面不相识。
刘识自然瞥见闵裕文的神情,前几日他们二人出?府办事,途径杏园宜春,闵裕文特意下车挑了?一套文房四宝,他还问闵裕文想?要赠谁,闵裕文坦诚相告,说是要送一个?小?娘子。
当时他还觉得奇怪,会是怎样的小?娘子能叫闵裕文高看?,今日见了?,果真不俗。
也太过不俗!
单单长得俊俏便也罢了?,偏还是齐州城的女案首!
当真了?不得。
他朝闵裕文看?了?眼,意味深长,闵裕文想?解释,但当着李幼白的面,又不好开?口?,只得硬着头皮任由燕王误会了?去。
三人一道儿回席,众人目光倏地投来。
李幼白想?折返回自己位上,却被燕王叫住,“李娘子,你到本王这一桌来。”
话音刚落,正与国公爷招呼客人的卢辰钊后?脊一僵,回过头去。
李幼白站在刘识与闵裕文身边,而刘识轻拍她右肩,将人带去主桌那席,且让李幼白和闵裕文分坐自己两侧。
燕王命下人给李幼白斟酒,满满一盅。
“李娘子,本王这杯酒贺你秋闱夺魁,巾帼不让须眉!”
说罢,仰头一口?饮尽。
卢辰钊暗道不好,与镇国公低头说了?两句后?,急急赶去主桌,然而就?在他快要靠近时,李幼白跟着端起酒来,道:“多谢殿下赏识。”
长臂一伸,在盏沿儿贴上她唇时,卢辰钊接过酒来,摁下起伏的心跳,沉声解释:“殿下,李娘子不擅饮酒,便让她以茶相待吧,这杯酒,我?替她干了?!”
此话一出?,刘识看?向闵裕文,闵裕文看?向李幼白。
而卢家诸郎君们,齐刷刷朝着卢辰钊送去不知所以然的注视。
卢辰瑞歪头, 冲着卢辰睦和卢辰泽小?声道:“兄长今日莫不是喝多了,怎么会给小?白挡酒,且还是当着燕王殿下和齐州大小官员的面, 他?不是最知礼数最重?名声的吗?”
两人瞥他一眼,谁都?没有回话。
李幼白站在当中,身旁是突然走来的卢辰钊,自她指间拿了酒,晃出的几滴洒在手背, 她抬眼?望去,他?目光朗然地看着刘识, 不卑不亢。从她的角度, 能清楚看见他硬挺的下颌线,他?生的英武峻拔,眉眼?深邃,鼻梁像座小?山, 此时唇微微弯着, 似笑?非笑?。
刘识收回视线, 淡淡将握酒盏的手一抬, 示意可以。
卢辰钊拱手,随即饮净, 复又倒了一盏新的, “借此酒再祝殿下万事顺遂。”他?喝得?爽快, 倒叫刘识觉得?意外?, 颔首笑?了声好。
待人走后, 刘识与闵裕文互换了眼?神, 闵裕文轻咳一声,侧过身去低声解释:“不是殿下想的那?般。”
“明旭以为我想了什么?”
闵裕文抬眼?, 刘识笑?:“放心,我知道你的心思。”
“殿下”
刘识拍他?肩膀,五指用力,而后看向李幼白,温声说道:“说来?也巧,本王知道的连中三元者,今日?便有两人。”
他?故意顿了顿,见李幼白提起?兴致,便徐徐说道:“一位是李娘子,一位便是我身旁的闵裕文闵大?人,他?出身书香门第,父亲闵弘致闵尚书曾经是冠绝京城的探花郎,若不是他?成婚早,恐怕是要尚公主的。如今闵大?人子承父志,三年前又高中状元,其受小?娘子追捧程度绝不亚于当年的闵尚书。”
“殿下说这些作何。”闵裕文颇不自在,打断。
李幼白亦是摇头:“幼白尚未到与闵大?人相提并论?的地步,幼白只是小?三元,前路还长,需得?更加勤勉。”
刘识扭头冲他?笑?道:“瞧,有底蕴有学识的人总是这般谦虚,李娘子的话让我愈发觉得?她与你性情相似,你不觉得?她与当年你的回答如出一辙吗?”
闵裕文道:“读书人理应如此作答,不只是臣与李娘子,换做任何人都?是一样的。”
刘识与闵裕文自幼相识,其父闵弘致还是他?的恩师,故而两人虽明为上下级,实则亲如兄弟,私底下说话很少防备。
“我方才?说那?番话,实则是为了接下来?与李娘子所说。依照李娘子的才?学和能力,想必不会再等三年,而是准备参加明年开春的会试?”
尾音虽上扬,但目光却是肯定的,李幼白没有反驳,他?笑?,继续道:“跟明旭真真一模一样,他?便是考完秋闱紧接着备考春闱。”
闵裕文皱眉,却也没再开口。
“等你进京后,若有不懂的,或是需要帮忙的地方,尽可去找明旭,他?最是博学体贴。”
同座的人焉能听不出燕王的意图,遂纷纷忆起?往昔,说着说着便提到闵弘致和李沛曾是同科,而后感叹难怪李娘子能中榜首,实在是家传所致,想当初李沛从小?地方考到京里?,可谓寒窗十?几载,一朝得?见君颜。
“榜眼?之女,大?有其父风采呐!”
“正是,李大?人中榜眼?那?年,天下寒门子弟都?看到了希望,纷纷苦学苦读只盼有朝一日?同李大?人一般,再为寒门争光。”说话的是齐州通判,同李沛一样也是寒门出身,许是喝了几杯酒,面如烧火,言语间有了少年意气,若不是顾及燕王在此,像是要站起?来?慷慨激昂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