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节
宫殿一共有五层,桑枝此时位于顶楼最上层的正三角阁楼。
阁楼里没有窗户,光线非常昏暗,她摸索着走到最里面,布满灰尘的唯一一间房间上了锁,只不过年月过久,锁的表面铁锈发黑,她用内力扯了两下,便彻底断裂。
她把断开的锁轻手轻脚地放在地上,拍了拍手心里粘上的铁锈。
吱嘎声响后,发霉的灰尘味充斥着整个鼻腔,她用手背捂住口鼻,进去后掩上门,斩断最后的微光,屋内漆黑到伸手不见五指。
吹燃随身携带的火折子,亮起的火光勉强照亮眼前的景物。
阁楼似乎被废弃了很久,纵横交错的蜘蛛网悬在空中,漂浮在空气里的尘埃在火光内跳动,地面上的灰尘厚度足足有三厘米。
空气里弥漫着浓烈的木屑味,隐隐约约有老鼠啃食木头的细碎声音,她剥开蛛网小心翼翼地迈着步子,勉强找到一盏废弃的蜡烛,还剩下半截,她尝试着用火折子点了一会儿,蜡烛才发出昏暗的橘光。
屋内的景象清晰了起来,瞧着像是精心布置过的闺房,左侧靠墙一张软塌,悬着层层叠叠的帷幔,紧靠着一排矮柜,柜子上甚至还摆放着华贵的摆件,就连衣柜也是上好的紫檀木。
桑枝拉开梳妆台的抽屉,发现里面整整齐齐的放着还未褪色的首饰,大半都是全金打造,她拿起其中最为复杂华丽的凤凰发簪,在火光中散着金色偏光。
侧边的小柜子里是好几颗拳头大小的珍珠。
她又打开衣柜,里面的衣服也一件不少地滞留在柜子里,从春到冬,一应俱全。
这里像极了未出嫁姑娘的闺房,布置得用心且华丽,唯一的缺点就是没有窗,住得久了难免压抑。
她将扯下来的蛛丝在手里卷了卷,绕到另一侧的屏风后,蓦然发现案台上有一张展开的画卷,有一半拖到地上,被厚重的灰尘覆盖。
桑枝蹲下身,吹了下灰,还没看清画中人的脸,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
“宫主禁止任何人上阁楼,我们这样被发现会受罚的。”
“不怕,我们是奉了许姑姑的命令,搜捕逃跑人质。”声音停顿了一下,又继续道,“再说只是看一眼在不在罢了,宫主不会知晓。”
“这里的锁之前就掉了吗?”
“好像吧,毕竟都十几年了。”
桑枝连忙吹灭烛火,碍手碍脚地躲进了衣柜里,将自己缩成一小团,蹲在角落里。
下一瞬,就听到门吱嘎一声被推开。
“好黑,什么也看不见。”
“你有没有闻到什么味道?”
“闻到了,发霉的木头味。”
“不是,好像是蜡烛燃烧过后的气味……”他忽然意识到什么,立刻嘘声,没有继续讲话。
桑枝只能听到细碎的衣料摩擦声音,她暗道不好。
屋内的蜡烛再一次被点亮,衣柜的门被岁月和老鼠侵蚀下无法严严实实地闭紧,她透过缝隙看到两名弟子像小偷一样,踮着脚往衣柜而来,其中一个像发现了天大的秘密,张着嘴指了指地上凌乱的脚印。
另一名弟子把手指放在唇上示意他不要发出声音。
桑枝不由自主地往后又缩了缩,手摸上腰间的骨笛,这个屋子里最不缺的就是蜘蛛和老鼠。
弟子的手握上柜门的同时,桑枝将骨笛放在唇上,指尖按好了曲调。
“滚出去。”幽冷阴郁的声音蓦然响起,杀气顷刻间蔓延。
两个弟子吓得立马跪在地上:“宫主恕罪。”
空气安静了片刻,桑枝紧张的掌心微微出汗,心跳瞬间变快,被称呼为宫主的人站在门口并未进来,因而她无法通过柜子缝隙看到身形。
“还不走,膝盖焊在地板上了?”
“弟子告退。”两名弟子慌张地磕头,其中一个弟子看了一眼柜子,还想说什么,被另一个拽了出去。
昏暗的烛火轻微地跳动了下,扯断的蛛丝从半空落下,垂在烛火里燃烧后发出刺啦的声音,一股烧焦的难闻味漫开。
桑枝依旧提着一口气,一动不敢动。
模糊间只见一道颀长的玄色身影缓缓迈入房间,他的出现让整个屋子都变得狭窄逼仄。
桑枝只能瞧见修长的腿走到了屏风后,空气极度安静,甚至能听见老鼠的吱吱声,桑枝小心翼翼地靠近衣柜,脸贴在缝隙上,想看看他在干嘛。
下一瞬,一只漆黑的眼睛也贴了上来,清晰可见眼白的红血丝,桑枝吓了一跳,整个人后仰“咚”的一声磕在柜子上。
“你倒是选了个好地方,从林院悄无声息地跑主殿顶楼里藏着。”柜子随着话语一起被打开,微弱的烛光透进柜子里。
少女七仰八叉倒在衣柜里,脸被挤得变了形。
青年愣了下,迟疑道:“你在……跳舞?”
桑枝艰难地从衣柜里爬起来,掀开遮挡视线的衣服下摆,仰头望向面前的人,和想象中的年老样貌全然不同,是一张很年轻的脸。
瞧着只比姜时镜大一些,眉心有一点红色朱砂痣,眸内含着浅浅的冷漠,眼尾上挑有些像狐狸,薄唇微微抿起勾出一条弧度。
“伏音宫……宫主?”她缓慢道。
青年缓缓蹲下身,狐狸眼直视着桑枝,好半晌吐出一句:“你长得果然不尽人意。”
桑枝:“?”
在骂她丑?
青年的视线在她脖颈微微停顿了片刻,露出些许凉意:“就连行事作风也一模一样,呵。”
桑枝下意识捂住脖子,自从上次被柳折枝用指甲硬生生地破开一道月牙形伤口,原先的牙印被盖住了一半,但新添的伤口微微发红,更明显了。
“你到底想说什么。”
青年站起身,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有人来赎你了。”
桑枝手脚并用爬出衣柜,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忽然看到他手里拿着一张卷起来的画卷,似乎就是她在案台前还没看清脸的那张。
她犹豫了下道:“画里的人是谁?”
青年轻挑了下眉,画卷在他掌心转了一圈:“你想知道?”
桑枝点了下头。
他静静地看了少女好一会儿,忽然恶劣地低下头,额头几乎相触,贴得极近:“跪下来求我,我就告诉你,如何。”
桑枝条件反射地后退,眉心微微皱起。
青年似乎料到了她的反应,嘴角上扬,一双狐狸眼弯起:“或者你嫁给我……”他故意停顿了下,“当妾,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
桑枝:“?”
疯子?
晋江
◎武林大会12◎
她默默地又后退了一步, 攥紧了手里的骨笛:“我的脑子里没有得罪过你的记忆。”
青年将画卷背在身后,慢悠悠地逼近她:“怎么没有呢。”
桑枝警惕地看着他:“细说。”
“她难道从未告诉过你,你父亲是谁?”青年一步步地将她逼到梳妆台前, 直到少女退无可退, 微微俯身, 狐狸眼直直地凝视着她的眼瞳。
距离很近,近到桑枝能清晰地从褐色的瞳孔里瞧见自己的倒影, 绑起的马尾在衣柜里摩擦得少许凌乱, 额前的发丝因静电飘浮在空中。
“你口中的她是谁?”桑枝手撑在梳妆台上,一条腿微微弓起避免青年继续靠近, 眉心紧紧簇起, “没有人同我说过关于我父亲的任何消息。”
除了在边境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