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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节

 

外公在厨房里回应他:“就剩下一个鸡汤还没炖好,你跟小望洗个手,摆一下碗筷。”

只有他们三个人,但外公做了三荤四素,非常丰盛。

外公问他们俩在学校怎样。

他说:“挺好的啊,小望哥哥很照顾我。我现在蛮开心的。”

乔望则说:“嗯,我会照顾他的。”

吃过饭,陪外公看电视、聊天。

到了快九点,被赶去睡觉。

有点尴尬。

要睡一个房间、一张床。

幸好是两床被子。

乔望说:“还是你睡里面,我睡外面。”

他问:“乔望,你困不困啊?”

乔望的声音听不出一丝困意:“很困,我要睡了。”

这张床比宿舍的要大多了,他们俩不用挤在一起。

他转过身,朝向乔望。

因为离得近,所以今天乔望的剪影比昨天要更清晰。

乔望的侧脸线条冷峻利落,有一种清正的英俊。

过了一会儿。

乔望似乎不耐烦被他的视线骚扰,翻身,背对着他。

他说:“乔望,我有个事想问你。”

乔望很响地呼吸了一声,拿他没办法地说:“不问你就睡不着是吧?那你赶紧问吧。”

于是问了——

“你妈让你跟她一起去国外,你为什么拒绝啊?上次阿姨就让我劝劝你……可我没说。我在想,该不会你留在国内不走是为了陪我吧?”

乔望的肩膀僵住了。

他听见乔望仿佛多么冷酷无情地说:“楚云攸,你想太多了吧?我只是不想离开我已经适应的生活环境而已,去了国外,还得从头开始,太麻烦了。我在国内挺好的。”

他像毛毛虫一样朝乔望蠕动地挪过去,几乎贴在乔望背后。

他没受到半点打击,问:“你知道我为什么不帮阿姨一起劝你出国吗?”

乔望绷紧后背,一言不发。

他说:“乔望,因为我希望你留下来陪我。”

乔望闷声说:“想陪你的人多了去了,你不是一堆朋友吗?以前我住在你家的时候,那些时常来找你玩的少爷朋友们呢?”

他继续对着乔望的后背说话:“他们是有安慰我,但我觉得,他们其实没办法真的理解我的心情。”

乔望:“我觉得我也不能。”

他把手搭在乔望的胳膊上,说:“你能的。你不一样。下雨的那天,我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你。

“不过,你要是能再对我温柔一点就好了。”

乔望沉默良久,说:“我可不伺候你。

“行了,早点睡吧。”

……

14岁发烧中的楚云攸从梦中醒过来了。

他一睁开眼,乔望立即就发现了,问:“攸攸,你醒了,肚子饿不饿?吃点东西吧。”

楚云攸正烧得迷糊,懵愣地嘀咕:“你怎么这么温柔啊……”

“你在说什么呢?”乔望只当他是说胡话,摸了一下他的额头,目光如月光下湖面般明澈宁静,笑说,“我不对你温柔,那我要对谁温柔呢?”

半边梦(三)

乔望取下含在楚云攸舌下的玻璃体温计, 看温度,说:“374c。舒服点了吗?”

热度差不多退下来了。

不知道还会不会复烧。

楚云攸闭着眼睛点点头:“我再睡一会儿……”

没多久,他的呼吸开始变得平缓绵长, 间歇会有一个粗气,像是排出体内的积热。

乔望端了脸盆去换水。

卫生间里。

他站在镜子面前,灯光打在他脸上,脸色难看得像鬼。

楚云攸烧了两天。

他就两天没睡。

他骗大人说他睡了。

其实没有。

并非他故意坚持不睡觉,而是他无法控制的生理性失眠, 让他焦虑心慌到无法入眠。

病中的楚云攸睡觉时,他根本不敢闭眼, 要坐在边上不错眼地盯着, 必须听见楚云攸的呼吸声。

有时楚云攸陷入了深度睡眠,心跳变慢,呼吸变轻,他就会极度焦虑。

理智上他知道没关系, 没关系, 只是睡觉而已。

可他就是会害怕。

他怕又是一不小心, 楚云攸就没了。

今天楚云攸开始退烧了, 乔望才渐渐冷静了一些,心脏没那么难受了。

为了不沾湿衣袖, 乔望捋起衣袖, 手臂上全是指甲刻出来的抓痕, 深深浅浅, 深的渗出血珠, 凝作痂壳。

应当很疼。

可他并不觉得疼, 都是无意识时做的,抵消他精神上的痛楚。

被遮掩在袖子下, 没让别人看见。

他知道这不正常。

正在洗小毛巾时,突然有人进门来。

脚步声被水声盖住,因为乔望又在走神,所以没听见,于是被阿姨看见了他手臂上的伤痕。

容诗佳被吓了一跳,愣了愣,快步上前来,抓住乔望要拉袖子的手:“你的手怎么了?你给阿姨看看。”

她的眼珠瞪圆:“天哪,你这怎么回事?!是你的焦虑症又犯了吗?都这么严重了,阿姨带你去医院。”

下次还得更小心些。

乔望想。

他说:“没事的,阿姨,老毛病了。我已经习惯了,不严重的。”

乔望理所当然这样认为。

跟他最严重那会儿拿头撞墙、用刀割手什么的比,完全是轻症,胃口都没有太差,还能吃得下饭,没有一吃就吐呢。

容诗佳着急地说:“习惯了更可怕啊!”

她慌极了:“已经很久了吗?我居然一直没发现。我的天哪,完了,完了,让我怎么跟你妈妈交代啊?”

乔望安抚她说:“没有很久,阿姨,只是这几天而已。等攸攸的病好了,我就好了。”

容诗佳对他投以漫长而复杂的一眼,像是第一次见到乔望不为人知的一面,她无语凝噎。

容诗佳不敢置信:“你是因为攸攸才这样的吗?”

乔望已经把卷起的袖子又翻回去,遮住所有不正常的痕迹,简略地说:“嗯。攸攸好了,我就好了。”

容诗佳仍不放心:“我还是带你去看医生,该吃药就吃药,该做心理咨询就做心理咨询。钱的事你不用担心。”

乔望原来很想拒绝,可是他对上阿姨真挚的眼睛,实在是说不出口,最后说:“现在不行。等过几天再去行吗?攸攸病好了再说。他现在离不开我。”

容诗佳嘴唇嚅动,皱了皱眉,把到了嘴边的“可我觉得是你离不开他吧?”的话给吞回肚子里。

感觉不用问得那么明白。

她答:“好……”

乔望想到件事,说:“阿姨,能不能跟我妈妈说,别让她担心。”

这就不容商量了,容诗佳斩钉截铁地说:“那不行,必须告诉你妈妈。”

乔望:“……”

容诗佳打量他的脸,自责地说:“哎呀,你这两天都没怎么好好睡啊,脸色这么难看。屋子里没拉窗帘,我之前太粗心了,都没注意到。攸攸有我照顾,你赶紧去睡觉吧。”

乔望的手泡在脸盆里,水龙头还没关,“哗啦啦”地发出流水激荡的响声,他抓紧了毛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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