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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节

 

这些底层人民的一把利刃。虽然这些人受王氏煽动,但本土世族也有责任。

只是如今局面已经至此,这些受裹挟的民众,终究还是受害最重的一方,即便是平安年代,大多也是忍辱负重过完一生。

而这些人也最为顽强,即便经历战乱与磨难,也都在夹缝中坚韧求活。一旦给予他们一片安宁的土地,便会如雨后春草,复苏而生,成为盛世下的一片片新绿。

但是在如今的情形下,却也暴露了民众最为凶恶的一面。群聚而起所带的戾气,以及不加思考而盲目从众的心态,足以催生出吞噬一切的破坏力,很可能将天水郡劫掠得屋无全瓦,野无粒收。

天色渐暗,众人聚在此处多时气势也渐渐有些衰弱下来。元澈见耗得差不多了,便对冯让下令道:“你带刘太守想办法出城,出城后在离乱民三里之围设立七八个粥棚,让这些人先去吃些东西。有什么诉求,让文吏试着先去沟通。”

先把这群人打散,以期减少聚在一起产生的恶劣影响。如果能够顺利与这些人对话,也就不难揪出那些暗自煽动的别有用心之人。

刘庄应下,刚要随冯让离开,便听城下有人高喊:“那个太子的亲随要带着刘太守要逃!军官勾结,他们不想给我们活路!”

元澈听罢,面色一沉。自己的亲卫和太守的样子,一个普通人那么老远都能辨识出来,这场民变的策划者,用心也足够险恶了。不过,在手段上离昭昭却差了太多。

此时忽有侍卫禀报:“殿下,邓将军与中书已近略阳了!”

元澈忽然脑中一醒,既然陆昭带了邓钧来,看来是不想善了了。“冯让,把你的配剑给刘太守。”元澈笑了笑,陆昭想玩一场大的,他又怎能不奉陪,“血亲复仇,自古有之,刘太守可自便。”

生民

民众节节逼近, 不乏对宿卫拳脚相向,或用手中的农具攻击。同时,这些维持警戒的宿卫在受伤流血之后, 也是极为恐慌,已有将领拔刀示威:“尔等再越雷池, 杀之无赦, 速速后退!”

民众忽见白刃,更是惊惧不安,心中亦不乏赴死的悲戚, 将往日委屈,尽数道出:“战乱连年, 我等饥馑一冬,上交粮草以资军用, 就连太子也是受我等乡民之惠,为何频频剥削, 还要刀剑相向!”

此言一落,众人更加愤慨, 人流涌向前, 已近突破栅栏。此时,那些藏在乱民中的王门子弟也有些慌乱,一旦这些人失去控制引发人命, 那么整件事情的定性便会完全不同。届时各方都有足够的理由,将为乱者绞杀。这种聚众请愿虽然要激起情绪,但若情绪过于失控, 反倒会被一力打压而顿时消散, 挨不到达到诉求那一天。

“大家莫要冲动,我等乃是良民, 不能做为乱叛逆之事啊。”理智的声音刚一响起,便如大海沉沙一般消失不见。此时最前方的人已绷不住冲击的压力,跌倒在地,还未来得及爬起便已被后面的人相继践踏。一时间,哀嚎声,求救声,以及失去理智盲目栽赃宿卫杀人的声音,不绝于野。

舆论的野蛮生长,终于与愤怒的乌合之众一并燃烧,化作熔岩,粉碎栅栏,开始冲击最后一道城门。

王泽居于署衙内,听闻城外忽然涌起一波喊叫声声,心中一沉,蓦然从席中起身。开弓没有回头箭,撺掇乡民闹事的时候,他是打定主意要借由这些民众向太子施压。现下,韦钟离已然前去和太子交涉。然而一旦难以控制住这些乡民,情绪过低抑或过激,都不能达成诉求。退缩意味着息声无果,而过激则意味着血腥镇压,同样也意味着交涉的结束。

王泽本是行伍出身,与同族子弟走的不是一个路子,对于这些清流文人的做派多少有些看不惯。他披甲走出官署,在一众同僚的陪同下,准备前往城门直接与太子挑明。让汉中王氏族人出任中书令,并在尚书也安置两名人选,时局已经至此,还有什么好顾及的。若太子仍然强硬,那他也不惜动用城外守备力量与官署内安插的底细,直接控制略阳。

这些陇右世家就算想要有所援手,论出兵速度,可能还不及汉中来的快。况且略阳守城最易,他以两千余人占领此地,说不定还能从东汉故事效仿先贤,一举成名。

“王泽獠奴!”

王泽于街上疾行,却不料迎头便见刘庄携剑汹汹而来。刘庄身后不乏仆从部曲,数量虽不过十几人,但因刘豫新死,气势不弱。

王泽先是一怔,随后便意识到刘庄要做什么,忙不迭地后退了几步。原本围在他周围的僚属以及宿卫却也忽然散开。跟随王泽的人中虽有汉中死士,但也不乏家在天水郡的人。涉及到乡土人情,这些人即便在王泽处得以见幸,却仍害怕刘家事后报复,因此大多也都躲避开来。

王泽见势不妙,命随从死士向前拦住,却仍不免节节败退。刘庄且攻且追,王泽仓皇间只好逃至城墙上的一栋碉楼中,从内部堵上门,暂作喘息。碉楼可望城外,此时在城外待命的汉中军队赶来,见王泽有难,先令众人射箭于城墙上,逼退刘庄。

“快取绳索,用弓箭射上来!”

王泽颇有急智,城下众将也迅速领悟,军中不乏善射且臂力惊人者,片刻之后便有一名壮士取了一把八石拓弓,箭缚绳索。待王泽等人后退至一安全距离后,一发射至碉楼的木栅板上。

略阳城墙虽高,但此时涉及性命,王泽也算能豁得出去,在几人的护卫下,匆匆顺着绳索下到城外。待喘息片刻之后,翻身上马,正准备敛兵先行归营,却忽见前方已被持矛甲士重重围堵住。

邓钧从阵列中走出,冷笑一声:“王使君意欲何为啊?”

此时城门处忽然传出了一声凄厉的咆哮。

被这些民众逼至城门的宿卫们因受到巨大的挤压,已有人窒息而亡。城门凹陷,宿卫退至的地方是在城墙弓箭手的射程盲区,元澈和冯让有心相救,却也只能引弓射箭试图逼退这些人。城门外的其余宿卫也无法忍受,不得不挥剑反抗。

“停止冲城,伏地不杀。”冯让与众将向城外的民众发出最后的警告,然而仍有人继续冲撞城门,其中不乏用铁质农具对门栓加以破坏,可见警告并未起效。

“殿下,何故屠杀良民啊。”韦钟离赶到时见到眼前的一幕,不由得震惊质问。

元澈看都没有看他,直接向守军下达命令:“射杀前排那些冲撞最厉害的。”箭雨应声而落,守卫的弓箭手箭术极其精准,除却最前排那些鼓噪激愤的暴民被射中肩腿,其余人暂时毫发无伤。

人性之恶已然催生,在人群的聚集下,便如过境蝗虫,啃食着目之所及的一切事物。过于容忍而不用杀伐,只会纵容这些人为恶。

韦钟离仍不罢休,跪求元澈道:“这些乡民皆为地方所害,并非……”话音未落,疾风骤起,一柄环首刀应声斩来,眨眼间,韦钟离的人头已然落地。

局势已失控至此,此时再挑战主将的威严,无疑是要将事情推向更不可控的方向。元澈深恨王泽这些人,韦钟离更是伪善,词词句句看似为民发声,实则是在煽动民众奋死反抗,并将他们推入死地。

届时自己就不得不将暴民清杀,威望大损倒是小事,留下的无穷隐患以至此地难安才是大事。一旦人口的大量缺失,天水郡想要再度恢复元气少说也数十年。而一个空虚疲敝的天水郡,对于汉中郡的北向挺近,无疑是最好的结果。

元澈将环首刀交还给身边的宿卫:“再有阵前惑军,不从军令者,立斩。”

第二轮威慑的箭雨自城上飞射而下,鲜血飞溅,饶是战乱时期苟活的乡民,面对自己的邻里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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