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节
停了筷子:“殿下这么偏心的么?”这个时候把邓钧塞在自己手里头,分明是让她把邓钧需要得罪人的地方一同担待了。
元澈笑了笑,用帕子擦了擦嘴:“你循着略阳城满世界打听去,谁不知道本宫最偏心陆中书。”说罢他起了身,也不给陆昭回绝的机会,斜着身对着镜子理了理官服,“我吃好了,去前面去了,你今日要不要待在屋子里歇一歇?”
昨儿个俩人都累。
她死死地扣着自己,面对自己的痴缠与索求,摆出一副不屑一顾的姿态,满眼写着施舍,唇角挂着轻慢。他便紧紧地抬着她,后仰的雪颈以及膝骨的抵痛,反倒把他自己一次又一次地抛向了云端,而后颓废地跌落。
“不需要啊。”陆昭吃的也快,除了酱瓜,素菜基本没动,荤腥全都见底,“也没怎么折腾,睡得也还不错。”
轻描淡写地话落在元澈的耳中,却像对自己能力的抱怨。难道第一次,不都会第二天疼得走不动道。那个……陈都尉成亲回来的时候,偷偷跟冯让说的。
“既然没怎么折腾……”元澈忽然一把将陆昭横抱起来,然而转念一想今日确有公干,便轻轻把她放在床沿边,指了指斑斑被褥,“这一堆东西你想想办法?”
陆昭颇为无奈地翻了元澈一眼,走到桌前取了盛放酱瓜的碟子往被褥上一淋,原本旖旎的情景,一下子变了味,酱油味。
“还有公干,殿下叫他们来收拾吧。”陆昭早已换好了公服,推门而出,“先走了。”
发力
七月高阳焚瓦, 陆昭行至中书署衙,不大宽敞的院落内已然站满了人。
陆昭先命人开了房门,请众人入内议事。待大家各自落座后, 陆昭又命人奉了一轮茶,彭通等或各呈文移, 或先禀公事, 陆昭也都一一决断。
略阳民乱方定,王泽战死之事众人虽未知晓,但昨日太子与张牧初追击山匪之事大家是有目共睹。此番众人前来, 请罪是自然,除此之外也是要探探太子对于略阳民乱之事的态度。是否论罪, 论罪何人,波及至何种程度, 这些只有中书令这种任秘书之职的实权派才能够第一时间了解的。
陆昭对此并不排斥,对于此类事件, 身为行台之首的元澈不可能亲自在第一时间做出表态,而是要保持一个引而不发的状态。一旦元澈亲自出面定论定性, 必会波及凉州全境, 许多事情也都再没有回旋的余地。因此这种大事发生之后,与各方交涉的任务,必然会落在自己这个行台二把手的位置上。
仗要开打, 日之内,行台的人选也要初步定下来,乱事甫定, 此时正是权力的过渡期, 亦是各方最敏感的时候,因此她的每一个表态, 隐隐然就代表着最高层的意思。
此时詹事魏钰庭,南凉州刺史彭通、张瓒以及刘庄等人都已到场,其中还不乏那些王泽幕僚。那些幕僚见陆昭已至,也顾不得权位尊卑,先来后到,急切地问起王泽的境况来。
陆昭眉头微皱:“缴杀山匪,自然是完事既归,怎么,王使君没有回汉中?”
那几名幕僚面面相觑,但祝悦旋即隐而不言,唯有薛芹与王谌还是想知道一个具体的结果。王谌拱手道:“世道大崩,战乱连连,天水虽是王化大治之地,但金城凉逆虎视,征南将军若在外流连太久,也颇令我等担忧,回到汉中,阴平侯那里我们也是无法交代。”
陆昭莞尔一笑。说天水是王化大治之地,无非是表态天水民变他家会支持彭通、刘庄等人无罪。而后面的话,是对王泽的去向表达一种猜想,或陷入凉王之手,或是被自己这一方扣押囚禁,仅如蜻蜓点水一般。若闻者知晓王泽的去向,必然能领会其中的意思。最后则表达出自己这方必须要拿到一个可以给阴平侯一个交待的结果,并且隐隐透露出自己已经做好对王泽已死这一结果的对应准备。
王家辞令果然还是名不虚传,不过短短几句,向各方表达的意思该给到的都给到了。包容,猜疑,警惕,甚至威慑,都能有所表达,并且还不着痕迹。若是王谌直接说怀疑王泽被凉王杀了,或是被自己和元澈囚禁了,那她可是要好好借题发挥一番,把汉中郡的陇右世家都给撬回来。
陆昭闻言点头了然,旋即叫来一名亲信道:“想必邓将军和张将军还没有走远,去问问看王将军是什么时候和他们分道而行的,在哪里分道的。”后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殿下那里也有劳你禀明情况。”
随后陆昭转脸对王谌歉意微笑:“子信君莫怪,我实不知兵事。”说完又关切问道,“怎么今日不见子静兄?”
众人对王谧与陆归二人的金兰之交多少知道一些,也知道王谧此时已经不在略阳,因此屏气凝神不敢多说一句。简单来说,根据陆昭对这两个陈留王氏子弟所表达出的态度,至少可以窥度出中枢要对略阳民变事件的追责程度。
王谌神态则有些落寞,对答道:“家兄今早已启程回车骑将军府。”
陆昭闻言不由得慨叹:“萧墙之外,兵戈似荆棘纷扰,门庭之内,是非如尘沙漫天。飞鸟尚且不过,只怕你我一时难以再闻子静之清言雅音。”
众人还在咂摸,只见王谌忽然躬身,神色凄怆道:“城外兵戈,不敢有预,门庭是非,自当决断。泾渭之流,又怎能混淆。至使高贤不能共同坐而论道,乃吾之过也,请中书稍待,我自快马出城,挽留子静。”
此言既出,坐在一旁的彭通便是为之一震。陆昭和王谌这一番对话,哪里是什么挽留旧友的意思啊,分明是让王谌赶紧站队,跟着王谧留在车骑将军府。对于陈留王氏和汉中王氏之间的关系,陆昭一言便定在门庭之内的是非,只要王谌识相,自己把自己摘出来,她便会不予追究。
对于陈留王氏来讲,虽然王谧在安定与陆归仍是互惠合作的关系,但由于行台设立在略阳,离安定很近,陆昭又任中书,目前对于王谧这个北门执政外壳,并没有十分迫切的需要。反而,由于崔谅还在长安,来日各方勤王,陈留王氏想要将这部分事功拿到手,最好还是从离长安最近的安定出兵。
如果王谌还执意任职王泽幕僚,亦或是陈留王氏想与汉中王氏捆绑施压,那作为车骑将军持节督护,把王谧从安定送走都不需要陆归亲自动手。真走到这一变化,那实在是得不偿失。
借由自身的优势,陆昭选择这种打法,把陈留王氏与汉中王氏先剥离开,除了照顾到函谷关以东的情绪之外,剩下的意思就是要彻底论罪汉中王氏了。
彭通了解到这一层后,旋即向旁边的刘庄使了个眼色。
刘庄旋即跪于陆昭座前,悲愤道:“吾弟死于王贼之手,昨日城中,护卫王泽的死士与数名宿卫、暗线闹事,若非中书派云岫娘子等人回护,几乎要丧命于此。肯请中书下令,将我家弟之死与此事一并彻查。”
见刘庄求助于陆昭,站在一旁的另一个王泽幕僚薛芹忽然转向魏钰庭道:“昨日王使君被刘太守污蔑杀刘豫一事,旋即遭到追杀,城中护卫惶恐,这才发生了一些冲突。若有妨碍詹事治安略阳者,愿伏法受罚,若只是护卫王使君,还请詹事宽恕,把人先放出来吧。王使君至今未归,这些人护卫主君多年,也能为此出一份力。”
“污蔑?”原本坐在一旁的魏钰庭听闻薛芹所说,脸色忽然沉了沉,旋即道,“妨碍略阳治安人等,俱是现行,人也是本詹事命人抓的。至于那些护卫,乃是刘明府部曲拿的人,因涉及太守本人家事,所以才检举移交到本詹事这里的。既然你觉得这些人有冤……”魏钰庭忽然转向陆昭,“中书,詹府本是太子内臣,实不该过问讼狱之事,还请中书令人查明,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