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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节

 

孙辈,王叡的确有着不同常人的眼光与聪慧, 身为祖父,王业也时常带在身边提点。不知是性格使然还是近几年因着什么事忽然乖张, 王业觉得不能再任由他继续脱缰野下去, 该收一收缰绳了。

王泽遣人在崔映之那里做的恶事,如今王业已经知晓,对于计谋设计者本人, 他并无什么责骂。王泽处理这件事上确实欠了火候,如今死在金城, 既把所有加害崔谅之女的证据链断开,又掩盖了王氏纵容山贼扰乱行台的罪名, 的的确确已是最好的结果。只是这样的手腕,由眼前这个年仅二十五的年轻人用出来, 未免太狠戾了一些。

想至此处,王业开口道:“前些日子, 司州有几家派来问亲。我和你父母商量过了, 阳翟褚氏素有底蕴,虽不是司州一等一的高门,但在郡里也是豪首。褚胤如今在宫内侍奉皇帝左右, 虽不是两千石高官,但胜在亲厚重信。这件事就这么定下罢,洛阳方面先不必着急回去, 一个月后和褚家完婚。你在司州任相, 这桩联姻对你有好处。”

王叡低低地应了一声是:“一切但听祖父安排。”

“潜龙勿用,亢龙有悔, 年轻时收敛收敛锋芒。不是坏事。”王业见王叡并不抵抗,也便放了心。

说实话,他嫡孙的婚配之事之所以搁置到现在,无非是因为太子的妹妹雁凭公主尚未婚配。以王叡的才华容貌以及家世,尚公主并不是什么难事。只是如今王泽之事既出,想来太子也对王家的感观大为不佳。现下太子掌权,早日不可同日而语,对于雁凭公主嫁给谁的话语权颇大。与其攀附帝戚惹新君厌烦,倒不如在东藩结下一份亲谊,牢牢的把渤海国相坐实。

皇帝偏爱渤海王,王业看的出来,这一日王叡来略阳,也带来了皇帝有意将陆昭婚配给渤海王的消息。虽然不知此议是否能定,但日后渤海王妃之出身,想必与陆家富贵等同。届时王叡身为相国,运作得当,也能获得一笔不小的政治惠泽。

稍稍退一步,不必把所有的好处占尽,即便偶有错步,却也不会至死地。

“略阳民变一案,乡人那边,祖父可要发声?”在将陆昭提供的条件悉数交待给祖父后,王叡问道。

王业缓缓叹了一口气:“人情冷暖,世态炎凉,恩无所感,利尽索求,既然不能雪中送炭,我家又何必燃火于冰窟。”

王业缓了缓而后道:“阴平李氏和武都刘氏如今安排人固守兰坑,顶着太子数万军的压力,为我家声援,这一份恩义不可忘。中书之位不必强求,但务必要为这两家人在行台谋求一分善地。听说王谧那边,你也有所安排?”

王叡听罢也是明了,回答道:“总是要给以两千石高官。”

王业点了点头:“如此你我倒想到一处去了。明日行台朝议,之后你便与陆中书商议此事罢。太子录尚书事,尚书令多仰以鼻息,只怕无人愿意涉足,倒是好运作一些。地方上如何交换到实利……你祖父也老了,你和你父亲商议着办吧。”

次日清晨,略阳民变一案初有定论。有士民煽动各家,撺掇民众攻入行台,罪似谋反,但因大战在即,不宜以杀伐害情,遂刑仅止于个人。刘庄作为天水太守有失察之责,暂留职,安抚民心。

刘庄也颇为识相,除却自己拿出大笔钱财贴补之外,出事的家庭由本郡劳役替去这些家口今后的耕作之事。陆昭为此也询问了当地乡民的意见,怨恨虽然已随着王氏门生的就地正法而消除,但是百姓本身的痛苦却在更为实际的方面。杀人偿命对于贫苦的人家并非最终诉求,如何解决生者日后的生存问题才是重中之重。因此她也与刘庄商量了这个解决的办法。

出血的是刘庄,得了贤名的也是刘庄,百姓也能拿到一些实际的好处,这一件大事也算对上对下都有了交待。

而远在淳化县的郊野,一场声势浩大的祭孔典礼也随之展开。如今由于崔谅在长安的掌控,抚夷都护部已形同虚设,扶风、冯翊郡也都不在行台等管辖范围内。因而淳化县借由陆放与陆归的关系,暂时划在了王谧这个安定太守的辖区内。

作为祭孔大典的主礼官之一,王谧与孔昱等人几乎徒步在泾水岸边行走了个遍,回到驿馆已是深夜。正走到驿馆门口,忽听背后传出一阵喊杀之声。只见一众儒冠轻衣的年轻人执刀而冲,王谧只觉不妙,随身护卫连忙将其护送入驿馆内,其余人则负责堵住驿馆的大门。

然而门外执刀者依然大声叫嚣着:“王门孽子,杀我父老,不报此仇,誓不为人!”

危言耸听,不过片刻,驿馆周围便围满了人。只听门外之人继续道:“王叡杀我叔父婶母,吾此番必以王门之血偿还此命!”

虽然陈留王氏与汉中王氏早已分宗,但是在余人眼中仍是同祖同源。此时周围已有不少乡人,而且有不少同回到驿馆的关陇世族之人也出房门看起了热闹。

双方正僵持着,却见一众车马踏尘而来,为首的却是陆放。陆放先令官兵将这些人手中刀剑夺下,而后拘在一边,厉色道:“王明府乃是陈留北平亭侯之子,与汉中所为何干?”随后令两侧人道,“先暂拘留县中大狱,来日审问。”

之后陆放命门口众人退散,快步行入官驿中,见王谧神色慌张,也不由得叹道:“世道竟沦落至此,吾等今日虽奉圣人,却还任重道远啊。”

王谧惊魂稍定,问:“幸得陆君相救,陆君深夜赶来可有要事?”

陆放压低声音道:“略阳行台欲诏明府,陆中书或要为明府运作一两千石之位,还请明府速归。”说完又拜见了同在驿馆的孔昱等人,说明行台建立事宜,与陆昭欲为孔昱等谋求职位等事。

“虽要前往鲁地供奉先圣,但若能请得行台正名,也是大善。”孔昱曾从贺祎丞相府,如今转投成功,有些按捺不住将得官位的心情,然而又不能作出顷刻抛下先圣牌位去领官的动作,故而找了这样一个借口。

众人看破也不点破,毕竟关陇世族如今要合力抱团,也就一一附和道:“如此,我等自然也要拜望太子,促成行台之成。”

月色下,陆放暗暗松了一口气,这帮老人精这么好煽动的么。

月光照的正好,廊下却漆黑一片,丝履与皂靴凌乱地牵绊着,在门落锁的一刹那,投奔入内。在炽热的呼吸中,陆昭不止一次冷静的思考,她自可以选择一处没有体温所在的僚属与驿馆,缘何每次都要跌入这个温暖而湿润的怀抱。

然而未待站稳,一记吻便落在了陆昭的唇上。她半靠在一张窗边的几案上,元澈大半个身子压探过来,这一吻又深又久。夜风凉薄,而她的情人却又这样的炽烈,连同陆昭被扳过的肩头都轻轻地颤抖着。

银红的窗纱上,缠绕着刚刚扑过来的呼吸,陆昭的整个上身被元澈抵在门上,没有一丝空隙。乌黑的发髻半堕,发梢碎散在月光中,一丝一缕,沁着檀香与酒泽。元澈便将它们一一拨开,如同拨开迷雾的黑暗,随后露出的则是她清冷的眉目,这是属于她的强横。而当视线游移至她的双唇与软舌时,也可看到黑暗中对温柔与□□的索需。

元澈轻轻捏开了陆昭的口齿,再一次滑向了那片温软的舌。

尚未入深秋,窗纱仍是极薄,凉风从边边角角涌入,冰冷地刺着陆昭的后颈。这让她的喉收缩得更紧,声音一息一息地从嘴边逸了出来。终于,陆昭抵住了元澈胸口早已揉皱了的衣衫,在突如其来的半晌凝望中,低低念了一声:“外面能够听到。”

黑暗中,元澈忽然笑出了声。

他忽然箍起她身上那条云水蓝的帛带,狠狠地连人带物撂在那张桌案上,玄色的袖袂绞着绀青的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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