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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节

 

儿。这一次又都有谁打了进来?”

杨宁等人见皇帝此状,亦觉双眼微微酸楚,默默退行一段距离,回首避开。

元澈握住父亲颤颤巍巍向他伸出的双手,安慰道:“是王师回攻,有车骑将军,还有北海公。”

“北海公?”魏帝虽然虚弱,但脑子还尚清楚,闻得这三个字,原本紧张的身体稍稍松弛了下来。陆家可以说是此次回攻京畿的主谋,但陆家能引一位德高望重的宗室来平衡局面,于他来说,也实在挑不出错处。“倒难为他们能把那个老家伙请来啊。”

“西郊祭祀荒废已久,陆氏兄妹亲赴北镇,支持郊祀。北海公与六镇以帝后之谕令行祭祀大礼,人望皆归,誓师南下。”元澈想了想,终究决定将最后一句一锤定音,“陆家乃外戚之贵,陆侍中既被父皇封为太子正妃,代皇家出席,也算妥当。”

魏帝的双眼微微睁开,连同干枯的手,也欲从太子手中脱出,他当然明白,他的太子已经矫诏,而如今更是胁迫。然而元澈将手一紧,拉住了父亲,随后从怀里掏出矫诏,微笑道:“儿还要谢父皇下诏赐婚。得此佳妇,实乃儿臣之幸。就连北海公也对陆侍中颇为满意。”

魏帝无力地笑了笑,此时他也知道自己已没有什么力量去阻拦这件事。方才太子命陆昭与吴、姜二公商议军政之事,他便明白,此次太子回来所带军队大概不多,皇城内外大半是陆归的主力。与其强势地占据主导而刺激各方,倒不如暂时隐忍让渡,在日后行台归都的问题上做做文章。

“先前下诏赐婚,也望你能体察为父的一番深意。不过……”魏帝长吁一口气,道,“你心里喜欢就好。”

魏帝言罢,不远处王谦等人也都纷纷向元澈道喜。

随后魏帝道:“卿等先暂退吧,朕想和太子单独说一说话。”

待众人走出魏帝方开口道:“待朕死后,你觉得你可以控制的住陆家么?”

随着陆昭等人的出面,西配殿躁动的朝臣们方才安静下来。此时尚存的二公吴淼、姜绍与身后各自的追随者分成两列。自然也有追随陆家的世族,譬如王峤等人,则跟随在陆昭的后面。而陆振为避嫌疑,则退出西配殿外,手执兵戈,与陈霆部众一齐站岗。随后,杨宁、王谦二人也入殿中,王谦归于王峤身后,而杨宁则自成一列。

既入殿中,陆昭也不再啰嗦,旋即下令道:“如今宫城内外贼众尚未清缴,太子殿下会率余部与车骑将军剿灭贼众。只是为保诸公人身安全,还请今晚之前暂居西配殿。待日落之后,会有宿卫引诸公各回居所安置。待内外靖安,诸公便可离开宫城返回家中。”

此时,众人中有人犹豫片刻,而后发问道:“不知城外战况如何,是仅有太子与陆将军部众,还是关东等地王师也在?”

当这些人看到陆昭一人出现在西配殿总领事务时,对于太子的领兵多寡也有了猜测。不乏有通晓西北战事者推测,西北战事既定,数万大军连同行台难以在短时间内奔赴长安。太子能率领精骑长途奔袭至此,考虑到马匹更换与各地可以提供的给养,部众大概不超过两千人。

陆昭微微侧首,眉宇之间的英气与贵胄的冶容并处,在华美章服的衬托之下如云漏天光。长睫形成的黛色流线挑着半垂的凤目,将目光游移至说话者的站立处,紧抿的薄唇似笑而非笑,如同对挑衅者的结局展露出一丝毫无兴趣的了然。

“此为军机,不便相告,再有论者,以军法处之。”

稍远处,王谦不由得悄声问王峤:“陆侍中何故如此盛气凌人啊?”

王峤笑了笑低声道:“此非常女,陛下尚不以寻常待之。此番携威势而来,必要整顿内外,肃清朝堂。若再做谦然恭谨之态,怕才是大奸似忠,你我不得不审慎啊。”

那人被陆昭一句话也了回去,不免有些悻悻然。他刚才贸然出头,不过是想提醒这位女侍中,来日归都大有人在,这些开付长安的王师可都是要分功拿事权的。如果陆家在这段时间内做的太过分,那么他们也不介意和他人联络联络。

不过陆昭之所以敢这样做,着实是因为短时间内各方不可能在会有什么偏师赶来了。太子在长安难以久留,毕竟近十万大军还在西北等着他压阵而归,要将这些人安排妥当每个一年半载完不成。而王叡则被自己困在函谷关以东,顶多杀了崔道成来撒撒气。如今占领京畿的是陆家,潼关与函谷关的守将更不会卖王子卿面子。

至于元丕,既然失去了回攻京畿的头功,少不得要拿崔谅的荆州军出气弄出一些亮眼的军功。所以说,眼下可以称得上归都王师的,就真的只有陆家的秦州军一支而已。

此时,站在最前面的吴淼面色极其阴郁。太子能够及时赶回来,这个结局对于他来说已经很好,可是匆忙归都的结果就是部众不足。如此一来,在往后这一段时间内,京畿大半还是会掌控在这个小貉子的手中。而且,他为什么会在陆昭的身后看到自己儿子的身影?他难道不该是一郡主簿么?吴淼的目光忽然扫到吴玥的身上。

独大

此时位于陆昭身后戍卫的吴玥, 在感受到父亲严厉的目光后,也开始觉得浑身不自在起来。

他能理解此时父亲所处的困境,然而内心也对父亲以往的做法颇有不服。他已年及弱冠, 并非需要人日日保护的孩童。诚然,父亲所安排的一切是怕他搅入长安乱局。但如今自己的功业又何尝不是一点一滴的努力而获得的。

况且此次收复京畿, 他一路上看到的是陆昭作为领袖的担当与勇敢, 在一次次与高门针锋相对的较量时,永远亲自与对方的头面人物掰腕。她对于忠于自己的人,永远都尽力回护, 不会让他们感到一丝失望。

回攻京畿时如此,即便是在略阳行台时, 陆昭也从未以中书之尊而漠视自己这样毫无背景的小兵小卒,任自己在权力浪潮中自生自灭。他甚至能够感受到陆昭对他极其重视, 甚至还努力提供机会寻求配合。这样的默契与惜重,他在父亲与两朝国君共事的身影中, 难以捕捉到一丝一毫。

吴玥自年幼时起便听先帝与今上常念自己的父亲是重臣。可是当自己的大哥与二哥横死陇下的时候,皇室对父亲的安慰在哪里?当自己的父亲在关键时刻拥护今上登位, 却因曾辅佐曾被议储的凉王而被刻意冷落时, 这重臣之重又在哪里?

现在京畿大乱,逆贼横行的时候,他们想到要用父亲来弹压其他人了。这就是所谓他们对重臣的待遇么?

想至此处, 吴玥不禁挺胸昂首,他认为现在无论是选择还是境遇,虽难比父亲的功业与煊赫, 但论公道与惜重, 他可以说是好上许多。况且依他所见,陆昭也并非祸国乱政之人, 廊桥上她的抉择已经让他明白,这是一个对自己有着清晰定位,并且目标明确、手段老辣之人。追随这样一个人,不会有错。

这样一番神情转变,同样也落在了吴淼的眼中,这样的神态,是他的长子与次子都不曾有过的。而这两个爱子也曾经服从过他的安排,屈从过他的意志,即便先前认为凉王是更好地储君人选,最后都因为自己的改变从而放弃了他们各自的政治理想。直到死亡,两个儿子都不曾有过如今幼子这般灼灼自信的目光。

吴淼心中一叹,或许自己真的已经老了,继而他的目光又转向了陆昭这个年轻人。从凉王叛变的前夕,他几乎是眼见这个年轻人是如何运筹帮助家族从一个遗族外戚,上位至一方重镇的。

他看着陆昭完成家族支柱与凉王的切割,完美而平滑,不带任何政治包袱。他听到金城玉京宫的传闻,这个年轻人如何通过隐晦的发言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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