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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2节

 

忧解难。儿臣鲁钝庸劣,尚不能自立为大丈夫,以解父母之忧。”

“这不是她的错,不是蔡家的错,也不是你的错。”殷评抚了抚儿子的头颅,慨叹道。

虽然儿子与北朝新帝比仍是稍逊,但在殷评心中,仍是最为期待的继承者,如今年方二十,正是要着重栽培的年纪。可如今朝局,他即便想将殷济扶上一程,也是力不从心。陈氏诞下一子,陈念川也颇有劝自己易储之意。此时若再堂而皇之地对殷济再多加栽培,反倒会逼迫陈念川等人逼宫,最终会害的儿子搭上性命。

殷评于是暂时抛开这些思绪,转而与儿子闲谈起来。但言语中已并非像往常一样,传授为君之道,而是多讲自己年轻时如何在军旅中求活拼杀。

面对父亲近来絶少流露的舐犊之情,殷济也十分真心,每每凝神深思,回答父亲提问时,也多能说出要点,不禁令殷评更加喜爱。

不知不觉,两人相谈已是夜深,殷评悄悄言道:“今夜你便留宿此中,为父知你绝非不堪大任者,必不会让你殒于世家刀刃之下。荆州崔赦乃崔谅之子,曾投奔于我,荆州南北都略存势力。明日为父便将你托付于此人。来日若有贼人刀剑戕害,尔可托庇于崔卿北上。朝中王司空与荆州王子恭弘量雅度,必会保全你性命。”

“可是父皇,儿臣又怎甘辱国偷生……”

楚王殷评一叹:“世族废长立幼,无非窃以国柄,寓居势焰之下,与国民俱为其掌中万物,又与亡国受辱有何区别?倒不若将天下托以明君,留一血脉,至少以全身为人父的一丝妄念吧。”

此时,襄阳宫外,陈念川已戎装在身,集结麾下,举剑厉声道:“大王重病,诏我等入拱,众将随我共赴襄阳宫!”

襄阳宫内,世子殷济的两营戍卫仍在值守。以往世子难及皇帝近畔,他们这些人也时常提心吊胆,生怕有人发动宫变,隔绝内外。今夜世子入宿宫中,他们倒省去了几分担心。然而子时后,忽见门下有近千人,为首的乃是镇军将军。

镇军将军取出一封诏令,言明事由。戍守宫门的主将则心中存疑,命人放下吊篮取诏书细看。然而他刚展开诏书,忽闻背后数声惨叫,待回首望去,只见一柄长枪贯入自己的胸膛。

宫门告破,此时陈念川才从镇军将军后亮明真身。他登上城门,看了一眼倒在地上抽搐的主将,冷笑道:“世子统军如此疏漏,安能托付大任。”随后,陈念川命人收缴所有士卒身上的兵符,随后望向东门,只见已有火光升起,说明其余共事者也都各自得手。他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掌控楚王,静遏内外,矫诏废立。

大殿之内,楚王殷评早已从睡梦中惊醒,他只是叫来一名老内宦,从怀中取出一枚印信,道:“未曾想今夜便事已至此,你带世子速离此地。”随后,只让周围宫人如常侍奉,自己则怀抱王剑,闭目端坐于殿中。

陈念川清缴完宫中宿卫后,殿前禁卫也难称威胁,很快便占领主殿。陈念川与诸将入内,抬眼便看到抱剑而坐的楚王。

楚王淡然一笑道:“陈相深夜至此,究竟何人作乱?”

陈念川抬了抬手,凡在殿内诸人,被悉数砍杀在地。陈念川则踏过鲜血尸身,走上前,颇不耐烦地拱拱手,道:“大王长子殷济,蓄兵谋求废立,致使兵乱生于过渡。臣等捐身勤王,特请大王出诏,明定内外,重立统序,使群情归安。”

殷济抬目望向陈念川,神色冷漠道:“君王大印已送与吾子,本王不知以何定诏?今日既已至此,吾也无侥幸生念,只求无愧于先祖。”

说罢,殷济横剑向前。然而陈念川已命人跃上御座,挥刀斩落其手中剑,并割掉其左手一指,道:“虽无王印,残躯或可一用。”随后对应亲信道,“把此指带给蔡氏,让其以王后令,毕集六宫亲眷。”

五日后的一个清晨,一只小舟行至北荆州郡治,带来的消息震惊内外——楚王世子请求托庇于魏!

退出

王谦将崔赦与殷济安置在禁所后, 不禁思考其中的利害。在这段时间内,楚国的陈念川也并非没有动作,而是发檄声明崔赦与殷济合谋, 逼宫不成,携印出逃, 请荆州方面交出谋逆者。

面对楚国这一请求, 王谦决定次日集众议事。在场的除却自己的亲信外,仍有荆州别驾兼领荆州长史的陆冲与驻守顺阳、连夜召回的平蛮将军许平纲。

楚国世子的投献无疑是魏国出兵的最好借口,但如何运用, 王谦却有自己的考量。承认楚国世子的身份,明确拿出楚王印, 无异于否定了整个楚国的法统,无论当权者亦或是受害者, 都会为此反抗,整个荆南将会打造成一个坚固铁墙。

“此事倒也不难。”其中一名王谦僚属建议道, “楚国之正统非在一人,而在一印。刺史可先秘而不发, 只说未见其印, 难辨身份。楚王诸子不独殷济一人,待荆南内部各争法统,致使襄阳内乱, 刺史请命南下,岂非首功?”

“长史以为如何?”王谦望着陆冲。

陆冲一向谨慎万全,既然王谦的亲僚已经提出一个对其极为有利的方案, 那他也无需辩驳, 知道:“此计诚然可行,然兵略纵深, 涉及数万人性命,荆州不可独往,江、扬未必可恃,刺史奋进之余,也要顾全自身。大江上下,俱有关照,方称万安。”

这话说的也很明白,你荆州刺史拿头功,这没问题,但以北荆州一隅之力,你能保证胜而不败么?如果出了差错,苏瀛所掌的扬州和江州是不会为你托底的。赶紧拖时间,等我兄长起复,一起上啊。

王谦沉吟稍许,道:“如今陛下在司州,即便起复车骑将军,扬州路远也是鞭长莫及。不若我先去书一封,寄往扬州,给车骑将军。族中子弟有在苏刺史府下任职者,多加游说,也能使车骑将军暂掌一步部马。”

陆冲听到此处,也知劝说无望,当即礼告而退。待出数步远,方才对许平纲道:“王谦只怕不欲与我家分此功劳。竖子多谋却不善断,他以为仰仗几个王门子弟便可撬开苏瀛手中兵权。只怕此番更使我家大兄深陷危机。”说完便嘱咐许平纲道,“将军但守顺阳,待我先联络扬州,再亲往洛阳请皇后旨意。”

扬州刺史府内,苏瀛正在阅读公文,忽然道路上传来一阵急促的奔马声。片刻后便有府卫飞奔而入,语调急促道:“车骑将军于吴郡内遭到袭杀,掩众遁逃,目前去向不明。”

“何以至此!”苏瀛听罢,旋即从席中站起身来,脸色大变。不过稍作镇定后,苏瀛则谨慎道:“沿途足迹是否查明?是否是……有意为之?”

虽然汇报者已将吴郡送来的紧急函文呈送,但细节仍多有缺乏。不过,苏瀛也有自己的判断,那就是袭杀陆归对于眼下任何一方,都没有太多的利益可言,甚至他这个扬州刺史都只能按照皇帝的建议,将陆归暂扣于扬州。

至于其他势力,寒门或许有这个想法,但却没有这么做的实力。而各家也没有至陆归于死地的需求,毕竟秦州仍在陆家手里,车骑将军的位子也不是随便一个人就可以替代的。

联想到当下长安与洛阳的局势,苏瀛迅速判断,这或许是陆归自己逃脱扬州的手段,至少能够从容进退,关键时刻不受生命安全的威胁。

然而尽管能思索清楚其中的缘由,但对苏瀛来说仍不好向皇帝交代。“暂且封锁州郡,勿使贼人出逃,此外令各府勤加练兵,近日或有出兵之兆。”

荆扬战场即将开打,这么大的功勋,陆归不会长久不出现在众人视野。把这个消息放出去,或许能够打探到一些异动。

庞满儿出嫁的那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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