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节
“妈妈, 拍到一半,我爸就不见人影了,我觉得他很有可能是去找你了……”
不是有可能, 是没有意外就是来找她的,只不过亲眼见沈光耀步履蹒跚,差点走错了道,侮辱了其他展厅开,几分傲然的眼神当中夹杂着一丝狼狈不堪, 颜暮也不得不无奈之下接待了这位不请自来的朋友。
她尽可能将他们之间的动静压得更小些。
以至于颜暮当着会展免费发放的矿泉会送到了沈光耀的眼皮子底下。
她压低了声音, 语气算不上多友善至少也算平和, 她问沈光耀, “不去好好拍摄定妆宣传照,跑到我这里来干什么?”
好歹是夫妻一场,颜暮看着他着奔头,跟个跑酷一样,她不由也问上一声,免得真发生了惊天动地的大事情,她视而不见。
沈光耀一把接过她的水,眸光像是被点缀了星海,硬是在密不透气的会场外过道上还发着光亮。
这时颜暮就知道沈光耀必然是误会了。
但他误会得属实有点过。
沈光耀目光里空无一物,唯有炙热且永不停歇地探入她的眼底, 手中的矿泉水仿佛是他最后的证明,证明着可笑的“她还在意”, 很快,沈光耀的呼吸平稳起来,他不像是口不择言,更像是蓄谋已久,“我就是忍不住想找你。”
是疯了吗?
大白天的突然找前妻,是觉得他俩的笑话还不够多,故意在土地拍卖会上发作,惹人耻笑来着吗?
好在,会议厅外的窗户也经过层层窗纸的包裹,并不对外公开透明。
也正是如此,颜暮才得以短暂地避开众人的注目礼。
颜暮本想要借着录制节目的契机,让光木安然无恙一阵子,可是,沈光耀有些反常,他也不是完全不配合,只不过是他的配合或许是有条件的。
“颜暮,我想我们可以好好聊聊?”
他低声哄,完全抛开了烟民啊,置身于过往那段婚姻里,也不见他温柔耐心至此。
颜暮明面上没有推辞,只不过美玉无瑕的脸上客气地笑了笑,“等拍卖会结束,也就半个小时了,沈总不会连这么一段时间也没有耐心吧?”
“有,我随时都可以等你。”
“等待”是个太缠绵悱恻的词。
这话煽情得过分,好像在沈光耀最为动情的时候,他也不曾这么说过这么肉麻的话。颜暮记得,她跟他在年轻时探讨过他们分别的现状。
当时她玩笑着同他说,如果我要离开你呢。
他倒也淡定,完全没有眼下的自信,只是笑着说,离开那应该是你拥有了更好的选择。
又过了很长一段时间,颜暮快要遗忘掉这个问题了,沈光耀死命地抱紧着自己,而她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也在竭力回应着他的拥抱。
他一言不发,只字不提她离开后他的恼怒。
可是,今天的他怎么就有一种强烈的非得到不可的誓死不罢休的感觉?又为什么会大汗淋漓地跑到和他业务完全不相干的会议厅来?
走廊过道的那扇门还是被中场出来抽烟的人给推开了,推开门的老者看上去已经年近七十,却碍于沈光耀的权威,连忙笑着脸陪不是。
可这几人一走,就在隔壁的茶话室,里面的话他们可听得一清二楚。
“沈总怎么会大驾光临?”
“我怎么记得他之前对这块地并不感兴趣啊?”
“市政府发布通告的时候,他们光木就没有表态啊,如果说临时起意,也应该在拍卖会开场之前来。”
“你们说会不是因为他前妻来了,他放不下年少时的发妻,特意追过来了?”
“真和前妻藕断丝连的话,要我说之前两个人感情也不至于好到这种寸步不离的地步啊?”
“估计沈光耀还是为了钱被,看来接下来几块地未来一定很热门,老兄你们几个都得让让我,毕竟我年纪大了,再抢不到可能就只有下辈子喽。”
有纳闷,有调侃,有玩笑,也有摆放在明面上的利益交换。
隔壁房间议论纷纷。
颜暮下意识地讨厌这种被人胡说八道的氛围,如果不是几个都与她打过照面,她大概率会直接扭头就走,如果不是看在沈光耀还在为她所拥有的股权继续赚钱的份上,那她也一定会留脸皮厚的沈光耀独自一人在这舆论的漩涡当中。
沈光耀司看穿了她的那点窘迫,然后他马不停蹄地打开过道的房门,对着隔壁的众人说,“我的确是为了我前妻而来的,但请你们议论声小一点,她会不自在的。”
论情商,古往今来颜暮还没有见过在沈光耀这位置比他更低的人。
如果他不说,那她至少还不那么尴尬,当前夫哥为她打招呼的那一刻开始,人们再度将他们捆绑在一起的眼光又再度出现了。
本来转移到土地上的谈资这下可好,可不得理吗调整过来谈他俩的“恩爱”啊。
“抱歉,我想先去会场等拍卖结束。”
颜暮当着众人的面对沈光耀说,她承认她是故意的,疏远和客套不仅是给沈光耀一个人遭受的,更是想要有更多人目睹的。
她希望她来到这里是作为自己单独的个体,还不比和沈光耀继续车上了不得的关系。
她说得无情而又轻巧,仿佛只是对待一个云淡风轻的不值当的小事,沈光耀却步步紧追,他一只习以为常的大手差点伸过去,搂过她轻曼的腰肢,却又在触及之前的哪一刻清醒地认识到今天的他彻底没了资格。
沈光耀的手悬空了很久,久到肌肉发酸他才收回。
就算是以这种隔空的方式护送颜暮,至少,他也能近距离观察颜暮的认真专注的模样,沈光耀觉得不虚此行。
然而,沉浸在会议当中,连土拍的每一个细节都不想错过,不断地对举牌的同行观察和记录,颜暮始终都在全神贯注投入这一场拍卖会。
最后成交价之前她也报过一次价,不过最后有人越过她,她没有得到自己理想的价位,也不留恋。
“想要吗?”
沈光耀早年炒过地皮,对于这一片很熟悉,他记得这块地坐落在江城北郊,是大桥身下一块腹地,“你想要那块地的话,我可以以我的名义或者光木的名义送给你?”
“不需要。”
沈光耀的小心翼翼简直是不可思议,他问询着自己的方式,有着与他身上完全不符的取悦的感觉,而沈光耀想来高傲自大,不屑于和低三下四的哄人,她只当他是中邪了。
“也行,那你以后有看上的不妨和我直说。”
因为就坐在会场中央,四面八方的冷气有时候并不足以打到颜暮本人所在的地方,而听沈光耀在自己身侧这么一念叨,她就更闷热烦躁了。
“我的确看上了样玩意。”
颜暮百忙之中挤出一点无聊的时间分给沈光耀,她合上笔记本,摘下耳麦,对着沈光耀无疑是冷淡道。
“你图什么?”
沈光耀志得意满的问,好似给予了足额的补偿,她总不自觉回到他身边似的。
“图个清净。”颜暮如刀穿过竹林的目光已经明白得不能更明白了,挂在嘴边的话也不由脱口而出,猛烈的攻击出自于她之口——
对于沈光耀而言,也像是小猫咪张牙舞抓地伸出了爪子。
她赶走他,他却甘之如饴。
……
终于熬到会议彻底结束。
沈光耀迫不及待地等着和颜暮私会的空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