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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节

 

“殿、殿下,旁人不一定认得出,但我爹对围猎之事兴趣颇浓,我自小便见得多了,这好像是头怀孕的雌鹿……”

“我知道。”少年面容平静,漆黑泛金的双眸中是漫天寒意,似笑非笑,“我用的这只箭矢,箭尾的徽标是二皇子的。”

霍晁不说话了,狩猎时有专门的侍从负责清点拖运,通过箭矢尾部的标记分辨到底是哪家猎的。

而君王四时围猎,称为春搜、夏苗、秋狝、冬狩。季节不同,对于狩猎的规矩也不同。

春乃万物复生,繁衍生息的季节,春搜捕猎免其怀孕,已经怀胎的走兽则不可作为猎杀的对象……

这、这就已经开始皇子间的尔虞我诈了?

老天啊,他还小呢,昨天刚埋完尸,今日又跟着殿下做这种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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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景桑榆,落日余晖泛着柔柔的暖光,晚霞挂在天边,瑰丽绚烂。

金帐前一大片空地之上插着各家标志的旗帜,下面堆着不少飞禽走兽,“咚——”的一声响起,擂鼓收兵,杀伐森冷。

崔锦之却精神为之一振,在她和周围这些老头聊了整整几个时辰后,终于结束了!

侍从们已在旗帜间穿梭不停地清点,时不时低头记录着什么。众人亦纷纷伸出脑袋,想要瞧清楚这场围猎的冠军究竟是谁了。

“哎哟,这穆大人的儿孙真是凶猛威风啊,竟猎得一头獐子!”

“哪里哪里,王大人家也十分不错嘛。”

“你们看这二殿下旗下的猎物,看来今年的冠军,非二殿下莫属了……”

众人议论纷纷,观望着场地。

此时一位侍从低头匆匆而来,跪在令和帝的面前,大声道:“回禀陛下,狩猎之物已全部清点。”

令和帝负手而立,语调威严沉稳:“念。”

“二皇子猎得灰狼五只,鹿三只,兔子二十二只,红狐九只——”

“光禄寺少卿高岳之子猎得鹰四只,鹿一只,兔子十只——”

“前锋参领霍玉山之子猎得……”

……

一声声禀告不断响起,崔锦之越听越迷茫。

自家崽儿呢,不会是进树林里春游去了吧?

只听侍从又道:“四皇子猎得野兔十三只,狐狸八只——”

崔锦之有那么一瞬间怀疑自己听错了,这段时日她忙于公务,本来给祁宥定了位武艺师傅,但迟迟没有领过去见面。

但她知道,祁宥必定武艺不差,即便他重生了一遭,远不如成年时挺健,但学过的东西哪里是一朝一夕间就能忘记的。

哪里知道……这臭小子给她猎了一大堆小兔子小狐狸回来。

令和帝忍了忍,最终还是转过头来看她:“崔爱卿……你给朕教导朕的小四,就教导成这个样子……?”

崔锦之活了两世,第一次感觉到“被请家长点名批评”的滋味,智冠天下的丞相大人也干巴巴地答道:“陛下明鉴,臣这个身子,怎么也不像是能教导殿下武艺……”

“待此次行猎结束后,臣必定好好给四皇子请一位武师傅。”

“陛下!这……”一位侍从又匆匆上前,跪了下来,战战兢兢道:“陛下……这次猎物中,还有一头怀孕的雌鹿。”

闹哄哄的校猎场地上顷刻一片死寂,仿佛在此刻,连时间也停滞了。

事发

现下这气氛倒是异常的尴尬。

行猎开始前,令和帝是慷慨激昂地发表了三月春猎,万物至灵,不得伤害胚胎,诸位大臣亦是叩首高声赞扬皇帝如何仁慈云云,这顶高帽子戴上去不过几个时辰,便被二皇子祁旭亲手取了下来。

一听到侍从的话,令和帝当即就沉下了脸色,祁旭也跪拜下来,抬手拱礼:“父皇,儿臣已参加春猎三年,怎么会犯这样的错,还请父皇明察!”

皇帝仍冷着脸,只挥手让侍从再去查验一番,那人看过后回禀:“回陛下,确实是一头有孕的雌鹿,臣负责清点辨认猎物多年,不会有错。这头雌鹿后退上的箭矢徽志亦是二皇子的。”

这下证据确凿,当着众多官员和随行亲眷的面,令和帝若不重罚,惹怒山灵可不好了。

他先是让随行的医官去救治这头雌鹿,又勒令二皇子回宫后去廷尉府领十鞭,才算有了个交代。

如今闹了此事出来,本来应该在晚宴时篝火炙肉,此时此刻众人皆没了心思,令和帝便让各家整顿行礼,拔寨回京。

可正当世家贵胄都收拾好时,光禄寺少卿的儿子高天纵还是没有找到,问了二皇子等一干人,只说昨夜分别后,再没有见过了。

令和帝派出亲卫进林大肆搜查,过了整整半个时辰,才将人盖着白布从密林中抬了出来。

高少卿颤抖着上去掀开白布,只看了一眼,就差点昏死过去,趴在尸首上,哭天抢地地哀嚎起来。

令和帝本想上前看看,籍侍郎连忙拦下了他,低声道:“高公子被人找到的时候,已被野兽开肠破肚,咬得面目全非了,陛下还是不看为妙。”

皇帝面露不忍,安慰了几句高少卿,想了想,又冷着脸色一声令下:“前锋参领!给朕滚出来!”

霍玉山上前出列,稳稳地单膝下跪:“臣在。”

“此次围猎,随扈警卫之事皆由你负责,如今出了这么大的纰漏,你该当何罪!”

霍玉山仍低着头,恭谨地答道:“臣万死。”

躲在世家子弟队列中的霍晁悄悄打量着自己的亲爹背锅。

爹啊,既然你说了来做殿下的伴读,要忠心诚恳,事事以他为先,那这个黑锅,只好委屈一下你了。

出了这样的事,谁都没有办法,令和帝只好命人将尸首带回京城后好好安葬,再惩治了一番霍玉山,罚了他半年的俸禄。

可此时高家嫡子高天舟却红着眼眶,直直地跪在皇帝的面前,高声道:“陛下,天纵昨夜起就不见踪影,他绝不可能独自一人进入这密林中,这其中必有蹊跷!”

话刚落音,他就重重地拜了下去,头碰触到地面发出“咚”地一声脆响,可见他用了多大的力。

又直起身子,眼中带着几分锐利和审视直直地望向祁宥:“天纵身为四皇子的伴读,如今却惨死林中,四皇子是否要为此事负责!”

若此事发生在几天前,令和帝可能还真会怀疑到祁宥身上。

可今日围猎时,崔锦之才提了高天纵时常与二皇子等人混在一起,高天舟却跳出来要求祁宥给个说法,皇帝此刻甚至都有些怀疑,是否是二皇子党羽之人自导自演的。

众人的脑海中正胡乱想着呢,只见崔锦之拢袖站立,轻轻地笑了一声。

众人皆望过去,丞相还是那副清朗温和的模样,只是整个人隐隐约约透着一股锋芒:“廷尉均已查验,令弟确实是因为野兽伤人,不知道高公子为何高喊着要四殿下负责?”

高天舟咬牙愤恨道:“自然是四殿下不满臣弟!”

“哦?”崔锦之温和地笑了笑,似乎很满意他这个答案,“臣教导四殿下多日,平日里见他同另外两位伴读也相处甚好,怎么会不满令弟呢?”

丞相微笑:“真是奇怪。前段时日锦之忙于公务,只好将四殿下的教导之事交于太傅,太傅每每提起,也只说令弟时常同二皇子相处玩耍。”

“这样看来,令弟与四殿下私下相交甚少……可高公子却口口声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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