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节
严融之伸手探进褥子摸了摸,攥起少年一只胳膊。
“先坐,暖和些再躺。”
林殊文偏偏不听,乌黑的眼眸笑得弯弯,整个身子都躺进被褥深处。
他微微哆嗦,又过半晌,抬起胳膊向严融之展示他暖好的褥子。
“进来睡。”
严融之心里一软,睡下后展开臂弯,林殊文乖乖地贴近枕了上去。
他轻声道:“还有三个时辰天就亮了。”
严融之拍了拍他的腰背:“睡吧。”
游了一晚上的花灯会,体力几乎耗空的少年很快入睡。
翌日,两人在屋内用了热乎乎的早饭。
早饭是从街边铺子买回来的包子和米粥,林殊文吃一个包子再喝碗粥就有了过半的饱意,支起手肘看严融之将剩下的东西吃了。
严融之看着他:“午时再回村里,一会儿出门见几个人。”
严家名下在各地遍布不少生意,周围有些和严家关系甚为密切的商户想趁此机会见一见严融之,正好他有点事想谈,就应下了。
林殊文点头,又问:“我什么都不明白,跟着去没关系么?”
严融之:“无妨。”
严家有地有生意,想攀交的人只多不少,生意上的商户并非想见严融之就能见到,若登门拜访,还得看他们拿出的诚意跟主人的心情。
严融之需要应对且疏理关系的人,属官场那边的比较多。
因此几家商户这次虽然做东邀请严融之,但主要的说话人还是他,旁人不过是找个机会看他眼色行事。
天阴,刮在脸上的风带着潮冷与寒意。
林殊文出门前被严融之往怀里塞了个手炉,今日一早起来时手指痒得厉害,再不注意很容易起冻疮。
他挠了挠手指,小动作被男人的余光捕捉到,立刻握住他的手,摇头。
“晚上回去抹点药膏,先忍一忍。”
林殊文抿唇:“好。”
马车停在一座修建得庄正气派的宅邸大门前,严融之带着林殊文下车,门前是这次的东家之一亲自等候迎接。
锦袍男子和气问候,严融之与对方短暂寒暄,林殊文抱着手炉跟在旁边,走慢了,严融之侧身等了等。
锦袍男子眼色一利,问:“这是?”
严融之不紧不慢地介绍:“内人。”
锦袍男人恍然,他们不知道严家的当家人成了亲,且还把人带在身边。
生意场把内人带上门的,可见其受重视的程度,另外,这也严融之是给他们引荐认识的一个机会。
大厅设宴,原本请来歌舞姬前来助兴,此刻全部临时撤下。
在厅里的几名商户皆穿华服,纷纷迎上前,笑道:“可算有机会见着严当家,果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啊。”
说完又把目光投向旁边秀气漂亮的少年,称赞的话犹如江水连绵,滔滔不绝。
林殊文有些不自在,稍做回应,很快被严融之安排在席位上。
严融之叮嘱他:“想吃什么随意吃,其他不用理会。”
又摸了摸他怀里的手炉,还热着就没差人换个新的。
边上席位坐下的商户纷纷叹道:“严当家真是体贴入微啊。”
严融之入座,道:“他性子内敛,素日里就喜欢打磨一些木雕玩意。”
一听,边上的杨杭山就觉得机会来了,杨家正巧就是做木具买卖的,家用、首饰、木雕,这几样生意在南方做得都不错。
借此机会,杨杭山聊了些时下兴起的木雕,谈起哪边的客人平日喜好,林殊文专注倾听,心觉自己似乎领悟到一些东西。
席间严融之偶尔与商户交谈,听他们谈起各自名下的生意状况,小酌两三杯,觉察少年瞥来的视线,无声一笑,吩咐人把酒换成茶水。
林殊文不懂生意上的事,散场时都快听得入睡了。
午时前他跟着严融之离开,上车靠在对方怀里眯了会儿双眼,忽然说道:“等日后挣了钱,我也想在城里开铺子做买卖。”
林殊文方才虽然听不明白生意上的事情,但杨家做的生意他理解几分。
想起自己有门手艺,待时间一长,学得更多,就在城里开间铺子卖,以后的东西不用时时交给朱掌柜,差价和客源都让朱掌柜挣去了。
途中林殊文枕在严融之腿上睡觉,几时回到宅子,又什么时候被抱回寝屋都未察觉,临入夜才清醒。
他把挂在床架上的袄子穿起,弯腰穿鞋,站在门外视线越过书房的方向,见门开着,很快从回廊底下跑过去。
严融之对完几本账,揉了揉额头,瞥见门外晃动的影子,口吻带着几分浅笑:“怎么不进来。”
林殊文推开门缝挤入书房:“怕打扰你。”
他自觉走到案桌前,很快被对方揽在腿上坐下。
林殊文瞅瞅旁边还有一叠没看过的账,心想开春后严融之要看的账本实在太多,一茬一茬的送进屋,根本看不完。
严融之安静抱了会儿人,顺着他的目光一转,问:“对账本有兴趣?”
林殊文道:“我虽然识字,但不会看账。”
一忖,又问:“严融之,你……你能教我看么?倘若我也会,就能帮你分担一些了。”
生意上的事情如果林殊文不想接触,严融之不会勉强。可倘若他要学,严融之非但不阻拦,还会亲自教他。
事情就此定下,因为要学着接触严家的生意,年后没过几日林殊文就渐渐忙碌起来。
午前他窝在房内自己雕些小玩意,用过午饭睡一觉,之后就去书房听严融之给他介绍严家名下所拥有的地和生意的情况。
涉及太多,又不舍他累着,严融之要说的东西十天半月都讲不清楚。
除了记住这些,林殊文还要学看账目,比念书时更勤勉专注,一心想学更多,好替严融之分担。
他从账本悄悄抬头,轻揉双眼,忍不住感慨。
自己看这些账目就看得眼花缭乱,严融之每日要看好多本,当家做主真不简单。
作者有话要说:
有上进心的宝宝~
严家名下的地和生意太多, 堆叠起来专门放账簿的库房光是在宅子里就有两间,并非林殊文花上十天半月就能看完的。
严融之控制他每日看账的时辰,天色没暗就将人从书房带回寝屋, 不让林殊文在灯下翻账本。
两人坐在饭厅喝汤,少年低声絮絮叨叨念着什么, 严融之侧耳靠近,听到对方嘴里念着账目数字, 不由失笑摇头,把汤勺送到他唇边。
林殊文猝不及防被喂了几口汤, 乌黑润圆的眸子不明所以眨了眨, 乖乖咽下嘴边的汤。
“吃饭就别想这些,再念下去莫不是要走火入魔了。”严融之瞥去少年唇边油渍,“喝完这碗就去歇着。”
林殊文唇角翘起:“哦。”
几息后,却听他道:“严融之,我有件事可不可以问你。”
一听关于与严家生意有关的问题,严融之扶额, 牵起少年走出饭厅,又沿回廊消食走一阵,最后把人带入房内, 道:“泡会儿热水就休息了。”
林殊文:“不说了么?”
严融之问:“眼睛可累。”
又道:“这几日见你揉眼, 明日叫秦元来看看。”
“不妨事……”
林殊文欲言又止, 还想再问。
严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