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节
自五十年代以来,这世界各国,虽然偶有摩擦,但大局上已经算是相互制衡、相对平稳的状态,无论想做什么,都得给自己找点合适的名义。
严真之所以力主召开新闻发布会,直接让姜司教授面对媒体公开他的技术成果、捐赠决定,也就是要先在名义上做实了这件事情。
反正新马大学那里动静不小,该知道的人总会知道,不如抢先公布,让自己这方面站在有理有据的位置。
嗡!!!
两人在闲聊的时候,那边的庞大干扰装置,已经被次第拉下了阀门。
嗡鸣声从重到轻,那巨大的机械设备,也在肉眼可见的颤抖中逐渐的归于平稳。
但是关洛阳能够隐约的感受到,浩瀚如海潮的电磁波动,正收拢如束,层层叠叠的向高空推散过去。
本来还算明媚的阳光,渐渐被浓厚的云层遮蔽。
在强磁场的影响之下,白云翻滚,飘渺的云雾层叠加厚,天空中阴暗的区域,越来越大。
高楼上的玻璃反光被吞没,四季常青的植物绿化带变得暗淡,气温好像也略微降低了一些,举目望去,天地四方,都是一幅阴雨将来的氛围。
关洛阳想起他在图书馆里看到过的一些介绍。
地球上几个举足轻重的大国所拥有的最前沿电磁干扰装置,已经到了隐隐能够影响一地气象的程度。
如果是那种四季天气划分,极其稳定的地带,也就罢了。
但像是新马港这种气候,在使用强电磁干扰设备的情况下,假如往后三天内有下雨的可能,将会导致雨云提前积聚。
未来三天的降雨量,可能会集中在这一段时间,从云层洒落大地。
关洛阳望着天色愈暗,低声道:“严教授觉得,最先来的会是哪一个?”
严真说道:“他们应该都会来,甚至可能会一起来。论谁先来,我猜不准,但有一个,是最需要注意的。”
“哦?”
“真田千军。”
关洛阳疑道:“为什么是他,他应该是最势单力薄的一个吧。而且这种级别的争端,扶桑想要当最后赢家,恐怕并不现实吧。”
“像新马港的社理会、东加里曼盟国那边,就懂得装聋子哑巴,一言不发。”
严真轻轻摇了摇头:“真田千军的成名一战,是在扶桑树海之中,单人只剑,杀败了上千名扶桑自卫队员,但实际上,他那个年代,正是美洲人驻军扶桑已久,最嚣张跋扈,欺害民众的时候。”
这关洛阳倒是首次听闻,眼睛一眯:“所以?”
“所以真田千军代表扶桑讲道馆,送了一帖战书。”
严真缓缓说道,“所谓的一千名自卫队员,只怕有九百九十九个都是美洲人。这个事情间接推动了联合国s级个体档案的设立,后来被美洲人掩盖了下去,很少有人知道了。”
“就连扶桑人自己,也都以为他们这个剑豪是个枯守山水,木讷不问外物的人。但这人实则是烈性最深,豪情最炽,刃下之心,心上之刃,实可以称之为扶桑英雄。”
关洛阳听到这里,已经有些明白了,眉尾一挑,低沉道:“彼之英雄,我之仇寇。正因如此,他绝不可能坐视姜司教授登机。”
司徒电落那些人,更想夺走姜司教授,主持后续的研究。
而扶桑没有这种底力,真田千军一旦出现,就只会是直奔着杀掉姜司教授来的。
“除他以外,司徒电落、哈拉尔、利奥波德这些人,身份地位都不是一般的高。”
“但我们既然已经开了那场发布会,他们再来的话,就等于已抛弃了自己将军、议员的身份,而仅仅只是,妄图侵害华人科学家人身安全的特工罢了。”
严真也在仰望阴暗的云空,空气里潮湿的味道越来越浓,他的呼吸却越来越畅,甚至发出明显的声音,长吞了一口空气。
“关社长,此等境况下,只要开打,你我,当可杀杀杀杀,百无禁忌了!!!”
这时,不同的方向上,正有相似肃杀的车队,对着这个基地围拢起来。
不知道是人的杀气也牵起了天气的细微变化,还是纯粹的巧合。
天空中的阴云,刚好在句尾一字出口的时候,飘下了第一滴雨。
雨滂沱,其声烈。
一分钟内,以神州结义社的那座基地为中心,大半个西南社区,都被笼罩在这场暴雨之下。
相杀的人,已经远远的隔着雨幕,出现在彼此的视野。
退与进
哗啦啦啦——
大的雨滴几乎连成了线,万万千千的朦胧水帘,从高远的云层中,飘洒到楼房林立的这片土地之上,可以说是暴雨如注的最佳诠释。
新马港未来三天的降雨,本来是以中小雨、阵雨为主,就算是把三天的降雨量集中起来,以这种盛大的规模降落下来的话,恐怕也不需要一个小时,就会倾落殆尽。
在远处一座六层商业楼的天台之上,数十道合金骨架的黑色雨伞簇拥在一起,利奥波德在雨伞之下,眺望着基地那边的场景。
他的翻译、同时也兼具着幕僚职责的中年男子,正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在雨声之中显得更清晰一点。
“严真那方面的动作很快,况且他们又已经召开了新闻发布会,当下的这座城市里面,仍然有胆色、来得及对他们进行阻拦的人,屈指可数。”
“以战力来说,我们在这些人中,绝不是最突出的那一拨,所以我们反而可以等,可以利用这种轻视,等待合适的时机……”
利奥波德静静的看着司徒电落和哈拉尔的车队,向那座基地围拢过去。
雨滴打在那些车辆上,溅射开无数更细密的水珠,仿佛为每一辆车,都笼罩了一层激烈、活跃的水雾外衣。
他想起了雁度和关洛阳决战的那一天,在战斗正式开始的几个小时之前,也落过一场雨。
当时的利奥波德完全不在乎那些雨水,他是心知,当那两个人打起来的时候,其壮胜之处远不是那一场雨可以比拟的。
但是,当那一场战斗真正开始再到结束,利奥波德在为之目眩神迷的同时,亦不禁升起了一种不足向他人言的空虚。
诚然,在那场战斗中,两个人展现出来的破坏力足够强大,但是似乎,他们的生命力,并没有像利奥波德预想中的那样坚固、顽强、不可动摇。
至少,雁度是这样的。
这个让利奥波德印象深刻的强者,原来死的时候,也不会有多么惊天动地,绵延回响。
人被杀,就会死。
无论什么身份,什么地位,有多少筹谋,是主动或被动,是权力上的强者,或武力上的宗师,当一时失慎,一步偏差,离死亡就已经近在咫尺。
“好大的一场雨啊,比那一次还要大得多。”
利奥波德忽然打断了幕僚的话,把手伸出雨伞的范围。
雨滴打在几个月前刚维修过的崭新机械臂上,几秒钟的啪嗒脆响之后,利奥波德下了一个命令。
“走,立刻就走。”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已经带头转身而去,“我们立刻离开这里,下楼之后就直线的远离,不要回头。”
幕僚一愣,快步匆忙的跟了过去,身边为他撑伞的保镖险些没有跟上。
“十七世,新闻的消息传出去之后,已经引起了很多关注,柏林那边的大人物也多次发来消息,就算我们什么都不做,也不能在赢家确定之前就离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