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3节

中土大周，东海之滨，道观佛寺颇多。

除了大名鼎鼎的金刚崖法雨寺之外，另外开元寺，光孝寺，波罗庙，南普陀寺，西禅寺，南山寺，梵天寺等等，都有散仙坐镇，名气不小。

其中梵天寺，原名兴教寺，历史悠久，佛塔众多，法堂小花园中还保留着完好的千年石刻，记载着中土千年前战乱纷争，延绵百余年不止，群仙带领百姓出海，开垦天下的事迹。

他们这一脉传承，当年也曾经出过一位地仙，可惜运气不好，遇见过当年的慈航魔尊，险些入魔，闭关之后，几番挣扎，一命呜呼。

不过如今寺庙之中，也还有近十位散仙，其中有三位都是修炼了佛家枯禅法门延寿，寿命近八百年，身子骨依然很是硬朗的老辈人物。

这三人常常在千年石刻前危坐入定，默默存思观想，纯化修为，瘦颜长眉，犹如三株老梅树的树桩，一坐就是几年时间不睁眼，也是常有的事情。

今日却不知为何，三人都睁开眼睛，愣了愣神。

旁边有在清扫落叶的小沙弥，正好看见这一幕，仿佛见到他们三名老僧，六只眼睛里面，都映出同一道身影，却不是自己这小沙弥的身影，不禁觉得有些古怪。

“三位祖师？”

三名老僧回过神来，互相看看，都摇了摇头，不知自己为何忽然从入定之中醒来，只是往事依稀，似乎又有几分忆起当年。

小沙弥再看他们六只眼睛，平平常常，好像之前那一幕，只是自己的错觉，又想或许是三位祖师在修炼什么神通，便没有多言。

他们自然都不知道，有一道身影正行走在记忆的迷雾之中。

慈航魔尊拨开雾气，走在寺院古道之上，周边都是和尚，来来往往，时而谈笑，春光明媚，山花灿烂，一派好风光。

这正是三名老僧的记忆。

慈航魔尊走在其中，信步闲庭，仿佛走在真实世界，周边种种，所有细节都清晰可见。

《虚空迷航无尽藏》的至高遁术，除了能够依靠神念痕迹，打开虚空通道，在星空之间来往，还有一个最最神妙之处，就是可以行走在他人的“印象”之中。

不管是十年，百年，是曾经相识，还是一面之缘，又到底知不知道慈航魔尊的真实身份，只要曾经见过，记忆里有那么一个微薄的印象。

那么慈航魔尊在施展虚空迷航遁术的时候，就可以把自己的不灭神念分化千千万万，无穷数量，投放到那些记忆之中，以这些生灵的记忆为中转，走上那么一小段，再遁往别处。

人心记忆，何其复杂，跨越时光，浩如烟海。

慈航魔尊的行迹经过这么一中转之后，气息隐匿分散，微小无比，又牵扯到不知道多少重因果纠缠。

当世天仙，世间任何一个流派的功法神通，绝没有谁能够在这样的情况下，继续进行清楚的推演定位，追上慈航魔尊。

就在这时，虚空中传来震荡的音波，洪亮的声音。

“慈航，刚才那一刀，确实是我最强一击，也舍不得你，但……”

“我预备用来杀你的，本就不是刀。”

行走在千千万万个生灵记忆中的慈航魔尊，露出惊讶之色。

与此同时，中土东海的佛门传承，不知道多少老辈人物，露出惊疑不定的神色。

他们忽然想起，自己好像在哪一年某月某日，见过一个人，也听到过一段话。

可但凡有散仙境界的人物，凝聚本心灵光，自有超凡之质，本能的察觉到，自己从前的记忆中，应该没有这一段话。

不止中土东海，也不只是佛门，此时此刻的东荒，南疆，北极，南极，浩瀚海域，不知道多少人或非人之物，记忆中泛起了一个曾经见过的形象，同时响起了那一段言语。

不过下一刻，他们脑子里的那个印象，就淡了很多。

慈航魔尊分化出来的所有不灭神念气息，已经从他们的记忆中跳脱出去。

不要说是当今这些正道天仙了，就算碰上一个不惜灭绝生灵的大魔，杀尽世上人，犁遍地表，也破不了他这虚空迷航遁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