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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已是未时,晓市已过,这个时辰很少有人来东市,多在西市吃喝。
凌一和苏安走近马市时,这里也只有三两人散落着,对着几匹马评头论足,在与伙计杀价。见有人牵马进来,机灵的伙计立马迎上来,介绍他们的车厢。
“这白马可真俊,想来拉车的是这匹红马?”顿了一下,没等到人回答,伙计脸上兴奋地泛起红,看来自己猜对了。
光是瞧着白马神骏,就知道眼前这位小娘子是不差钱的主。
这可是大买卖!
“这应是产自固州的赤焰马,赤蹄如焰,虽矮脚但稳健。建议小娘子购置天松木的车厢,轻便结实,而且天松木特有的香气,可以缓解赤焰马路途疲乏。”
伙计带着凌一她们来到一架深墨绿的车厢前,开口介绍:“此架车厢长七尺五,宽五尺六,高8尺,内置软塌横木,车围子采用皮革,覆一层绛紫绸缎,梢尾可放置行李箱笼。”
“穹窿顶篷已做防水处理,且前后左右皆可开窗,顶绦垂穗,正是适合小娘子您这样的神仙子……”
伙计好一阵吹嘘,而凌一盯着眼前精致的车厢,开始计划如何压价。
“多少银两?”
对于凌一开口问价,伙计毫无意外。毕竟从衣着上看,眼前这个大胡子应该是小娘子的仆卫之类。
“只需十两银。”
十两银?凌一面色古怪,一副你怎么不去抢的模样看向笑容谄媚的伙计。
一县之令,月俸也就十两白银。就这一堆破木头架子,值十两银?
还没来得及压价,一旁的大小姐不耐烦地走过来,极其暴力的扯下凌一腰间的钱袋子,从中取出一隻金叶子递给伙计,“应该够了,帮我把车马装好。”
“得咧!”伙计掂量一下,乐得直咧嘴。这些黄金物件从来不会整斤整两,讨个有余的吉利,确认手中是真金后,他便乐开了花。
“小娘子稍等,马上就好。”
凌一见状扭头看向大小姐,“我的卿卿大小姐,一两金十两银,十个千文,都够我进出杞县一千六百六十六次……”
见大小姐目光陡然凶恶,凌一立刻放低了声音嘀咕,“败家子……”
想你很甜
“今日的大小姐,可没有我十分之一的风采。”——《零零一密录》
小红拉上了车厢,不知是否凌一错觉,仿佛看见追风长长的睫毛下闪过一抹得意,且正是对着小红。察觉小红躁动地刨着马蹄,她连忙摸鬃毛安抚。
“乖乖,能者多劳、能者多劳。”
那匹白马,可一点不像她主人。
凌一抬头看苏安,大小姐稳稳当当骑在马上,面色平淡。倘若有人细看那双黑亮的眼眸,许是也能看出一二分孩童的好奇与纯粹。
凌一抬脚上了车厢前室,“谁为曳车辕?除予者何人?……”刚要做一番唱念做打,大小姐甩鞭破空而响,动物比人机警,不等凌一驱使,立刻动了起来。
“哎!小红!”
凌一叫着红马,哎呀呀作要摔倒的怪模样,在大小姐冷眼斜瞪里悄悄坐正身子,轻咳两声,装起了正经。“大小姐,接着出城吗?”
苏安瞥向凌一,直把某人看得心底发毛。
“你这种脑袋,到底是为什么会被派来做探子?”
我这种脑袋?
等等,大小姐你说清楚!我,零零一,堂堂暗卫首领,叫这种脑袋?
凌一快被气懵,冷哼一声偏过头,驭使小红微微加快速度,超过了追风。
“去南市置些米粮,另外买几件成衣……”
大小姐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凌一撇撇嘴,扭头看着后方哒哒而来的白马,左手一伸,“给钱!”
空气陡然沉默,凌一也不必看顾小红,自随追风。她理理衣衫,饶有兴味地偏头看苏安,大小姐颊上浮上薄红。
“记帐!”凶巴巴甩下一句话,大小姐策马往前。
不就是一些碎银两,她什么时候差过钱?该死的小太监,死认钱。不过自己的确把银票放在包袱里,怎么不见了……
遥远的将军府,一沓银票被一双手恭敬举过头顶,身着灰布衣衫的烧火仆开口道:“小人在蒸面罩下发现,应该是大小姐不小心落下。”
是的,苏府已经知道苏安又离家出走了。
为什么说又,单看府中诸位掌家人的神色,平静淡然,便也知道是稀疏平常。苏安的母亲高氏,示意身边婢子接过烧火仆手里的银票。
不消细数,高氏隻扫了一眼,便知银票全数在此。看来福儿一张都没带走,估计很快就能回来。毕竟一文钱难道英雄好汉,之前有钱也隻撑了天便归家。
“让门房这两天留意,大小姐回来及时回禀。”
底下有人称是,高氏挥手散了人。想到女儿同之前一样,恐怕过几日就会归来,心底安定了些。完全没有料到苏安此刻已经出了中部卫州,人到了东部宝州的地界。
……
而苏安这边,和凌一购置一些日常所需后,便出了杞县。
行经周围村庄,凌一眉头又皱起,藏起心中情绪,她将马车停下,斜着身子没半点正形:“大小姐,人有三急。”
苏安初时还未反应过来,等想明白了,眼神如刀,咻咻飞向凌一。
对方却还是拽拉着络腮胡的憨郎模样,诚恳的教人恼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