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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顺手给了我脖子一巴掌,清脆的响声给正好进门的沈槿吓了一跳,留给我的是发痒的疼痛。
老嫂子从后门窗户消失全班才松了口气。沈槿把我叫过去,掀开校服看了看那道巴掌印,问我:“是不是很疼?”
我点点头,沈槿在我脖子上吹了吹气,还是很疼,“你没考好惹她生气了?”
其他不怕事大的好心同学完整地给沈槿复述了刚才发生的事,沈槿瞪圆双眼,发出不可思议的声音,“啊?为什么?”
“你是个好老师当然理解不了。老林回来了也理解不了。”我差点又在她面前哭出来,我哭哭啼啼的她会觉得我不坚强,可总遇到这事我真没法放平心态当无事发生。
这节课上的沈槿的美貌都无法吸引我好好听课,我能活到沈槿来挽救世界真的太不容易了。
人的命该如此吧。
这个学期还有两周就结束了。按照往届的规律,这周会发分科说明,让我们在期末之前好好考虑一下以后的方向。班级里的同学推测这次文理科老师的配置,讨论自己的去向,而我原有的想法开始动摇。
我不断思索着怎么才能逃离这种痛苦。出路是简单且光明的——学文,这数学老师心高气傲绝对不会教文科,没她压迫我还能轻松一些。现在的日子说是苟活不为过。
“沈槿肯定教文科班的,就她那些不可多得的教学水平,肯定会挽救咱学校在市里地理垫底的情况。”李荀大胆开麦。
“你这么一说,我忽然觉得文科很有魅力呢。谁叫沈老师长了一张能激励人好好学习的脸呢。”小白说。我劝他量力而行。结果被他反问,“黎景枫,我看你课代表做得惬意,你不跟人家走啊?”
我嘴上说“我不是重色轻友的人”。上课的时候被沈槿讲课认真的样子可爱到……我扪心自问,不跟着走真的不会后悔吗?
大课间我跑完操站在走廊的窗台前吹风,栅栏将学校和外界隔离开来,仿佛只有头顶的蓝天和疯长的草地属于我。风吹干我被汗浸湿的校服短袖,也吹散我乱七八糟的想法。
没上高中的暑假,爷爷叫我规划好我的人生,以后想念什么大学,念什么专业,做什么工作,通通心里有数。我想着哥哥学校食堂菜肴好吃,毫不犹豫选了他的大学,信誓旦旦说要学汉语言文学然后回来当个公务员。
年轻的我很天真,以我现在的成绩连哥哥他们学校最差的专业都够不到,而且在工科学校学文科有种不太专业的感觉,所以我的规划完全是瞎规划。
既然没有计划那就趁着不太晚重新规划一个和文科有关的,我从来不害怕做出改变,怕的是身边人管得太多。
沈槿端着她的保温杯从热水房拐出来,看见我之后眼角都带了些欢快的弧度。
“诶,景枫你在吹风啊,看你热的……”她帮我撩起出汗黏在脑门上的刘海,还拿纸巾擦干了汗。这一亲密的举动害得我心跳加速,又出了层汗。
她靠在窗边,提起她的丈夫,“早上他回s市了,又只剩下我了。给他收拾换季衣服时候有点舍不得。”
我想说,“还有我”,说出来是那么不合时宜,换成了“老师你真是体贴。”
她脸上浮现出红晕,“我们嘛,是因为有彼此才能幸福的啊。虽然我们好长时间不在一起,但是在一起的时间总是快乐的。”
她跟我在一起的时候也会觉得快乐就好了。她没说过特意关照我的事,我反而有种这是她主动对我好的错觉。
“景枫。你选文选理啊,听立夏说快分科了。”她喝了口保温杯里的水,转变了话题。走廊里吵吵嚷嚷,这句话我听的格外清楚。我听不出她想让我做出的选择。也不想因为鲁莽的决定失去和她共处的机会。
我舍不得沈槿,是她在我社死时候带我脱离苦海。我也舍不得李荀还有顾千阳他们这群朋友。
“我还没想好呢。”这是我本来的答案。我心里那个为她学文的想法愈发强烈,风卷着丁香花的味道扫过我的鼻尖,给了我莫大的勇气,我终于问出口,“老师你会带高三到毕业的吧?我可以一直做你学生吧?”
“嗯。学院要求我在这边代课到你们这届毕业。应该不会有什么变动。做我学生很好吗?”她透过金丝眼镜的镜片偏着头看着我,看得我心虚。
我一时间找不到合适的说辞,又很想把那句话说给她听,就当随便说说的,她也不会在意吧,“因为是沈老师教我,我觉得学文挺好的。”
“我觉得都一样。就算你学了理科,你也可以有问题就来找我。”她理解了这句话正常该有的含义。
我答到好,扯了扯她的袖子——万一她像我一样不喜欢别人的触碰呢?
“景枫,就按你想的选好了,别担心未来。在我看来,你就像水一样,可塑性很强,在不同形状的容器里都可以完美契合。”
沈槿很会比喻,夸我适应性强,我很中用,也避免了引导我做出选择。
“趁着年轻,想怎么选就怎么选,有什么想法可以找我聊聊。”她握住我的手,手心冰凉,炎热夏日凉丝丝的很舒服。
“谢谢沈老师。”我情不自禁地朝她鞠了一躬。
“你这孩子,又鞠躬啊。”她拍了拍我肩膀,“看你迷茫我就讲些道理,别这么隆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