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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长庚张了张嘴,刚要开口,就见一袭青衫从门外大步流星而来,朗声笑道:“这位姑娘想看我的剑何必舍近求远?不若我将这兵部一剑夷为平地给你开开眼界如何?”
燕白鹿双眼微睁,忍不住低声惊呼:“李长安!?”
不请自来,入兵部如无人之境,且胆大妄为者,正是李长安。她朝燕白鹿点了点头,微笑道:“是我本尊,如假包换。”
与素来稳重的燕家小姐略显惊慌不同,尚书大人此刻倒是四平八稳。当时陛下召他觐见,无奈的告诉他那女魔头必不肯入宫面圣,而后将那块天下独一无二的御前掌剑腰牌转交给他时,赵长庚便知无论如何都会与那传闻中的魔头见上一面。只不过不曾想,这般的突如其来。
那块腰牌说是独一无二,并非其有多尊贵,而是御前掌剑这个武职从未有过,可以说是陛下专为李长安设立。有了这层庇护,江湖中人想要动李长安就得多多思量几番。
赵长庚看了眼目不转睛的燕白鹿,面无表情道:“阁下在此稍待。”
待赵长庚去取腰牌的间隙,李长安的目光又转到了跟前这个打从她进屋就不曾挪开过眼的女子。但李长安到底是个二十来岁的大姑娘,从前旁人看她不是艳羡仰慕,便是嫉恶如仇。可这女子眼中清澈,无惧无恶,只有无尽的探寻。瞧的李长安也有些不自在,赧羞道:“姑娘打算这般看我一辈子?”
燕白鹿蓦然回神,面色不改的道:“失礼了,我只是想看看当年能一剑破千骑的人,究竟是何种风采。”
李长安毫不避讳的道:“有些许失望了?”
燕白鹿垂眸,轻轻摇头。
李长安伸手摊掌,“刀可否借我一观?”
燕白鹿低头看了眼腰间的佩刀,在长安城这种富贾遍地跑,权贵满天飞的地界儿,比起那些公子哥儿腰间炫彩夺目极尽奢华的佩剑而言,她的刀委实看着有些寒酸。
无配饰无雕刻,光秃秃的银亮刀鞘,朴实无华。燕白鹿踌躇了片刻,解下刀横着拖在双手递到李长安手中。
李长安握住刀柄,抽出一寸,细无声响,可见刀身上有白鹿跃然而出。隻一眼,李长安便将刀归鞘,讚叹道:“好刀,还不知姑娘尊姓大名。”
燕白鹿接过刀,不遮不掩道:“燕白鹿,此刀便为白鹿刀。”
李长安恍然笑道:“原来是燕将军的孙女。”
燕白鹿从始至终平静如水的面色终于有了一丝涟漪,可偏偏此刻赵长庚折返而回,令她硬生生吞下了到嘴边的话。
李长安收了腰牌,朝赵长庚作揖道:“有劳尚书大人,替我给你们的陛下稍个话,我李长安与姜家两不相欠,望此生再不相见。”
言罢,李长安如来时一般,大步出门去,临到房门,她转身回望向燕白鹿,笑意深长道:“白鹿姑娘,江湖路远,咱们有缘再见。”
入夜时分,南城门口陆续有大大小小的马车从外入城,驾车劳累了一天隻为公子小姐去那三十里外的大野坪瞧一眼所谓仙人遗迹的马夫们,没谁有空闲注意到城头立着一个人影。
李长安看了眼手中的鎏金腰牌,又看了眼脚下万家灯火如璀璨星河的雄伟城池,脸上不自觉有了笑意。
“如今这长安城倒是有意思多了,燕将军真是养了个好孙女啊。不久将来,商歌许是能出一名佩刀女将军,也不知那些眼馋中原女子许久的北契蛮子是该喜还是该悲。”
在商歌王朝,有初一拜天师,十五上天山的习俗。虽然近些年武当山出了个连范首甲也坦言“天纵之才”的武当玉柱,风头再盛仍然抵不过国师府地的天师府。不过江湖中人依然看好底蕴深厚的武当山,毕竟再过几年等武当山的掌门人出关入地仙时,天师府不知还能否继续稳坐道教祖庭的名号。可平头老百姓不管这些江湖人视如己命的门脸名头,他们隻知天师府的首阳山离长安城不过百里,在豫州境内,要相安无事的多。而武当山则在临北的雍州,那里常年有山匪出没,尽管当地知府县衙极力出兵剿匪,但效果甚微,加上这些年江湖中所谓的百年茂林,山匪之中也不乏一些真正的高手,时常打的官兵屁滚尿流。
豫州百姓无论贫穷富贵,总有一些别与其他州的沾沾自喜。除开有洞天福地一说的首阳山之外,便是蕴藏灵气的小天庭山。什么有人目睹过神鸟凤凰,什么祥云映丹霞,更有什么仙人抚顶拨云,这些令澹台清平也哭笑不得的无稽之谈皆与小天庭山有关。甚至不知哪位文坛大家曾言,山高无极,与天相通,上有天庭,下有山。好似,那小天庭山便当真是人世间的另一座天庭,引的无数凡夫俗子登顶拜膜。于是,不胜其烦的见微宫宫主隻得被迫在山腰处建了座道观,供世人礼拜烧香。
这一日,恰逢十五,是商歌善男信女雷打不动上天山的日子。
千里之行始于足下,晨露时分,这些勤勤恳恳的男女便备妥了大包小包的干粮开始登山。虽到半山腰也不过数百丈高,但对于尚无武功底子的寻常人而言,委实不是件易事,爬上个两三天也是常有的事儿。许是见微宫宫主有意将道观建在了半山腰,好叫这些凡夫俗子知难而退,谁成想这每月一回类似苦行僧的爬山,倒成了人们信念中的一种修行。
“这是仙人在为咱们指点迷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