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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天庭山曾被那位当朝首辅戏称为小朝廷,但也仅是在首辅口中。在这海晏清平的十来年里,未免一家独大,也避免缺了小天庭山朝廷便成为耳聋目瞎,这位当朝首辅可谓亲力亲为培育出了一批死士谍子。小天庭山近些年宛如被女帝打入冷宫的旧爱,但在新欢力所不逮时,女帝仍会动用这个昔日的旧爱。
李长安知晓小天庭山的内况,又知晓云霄峰,那知晓这些陈年过往的秘辛也就不足为其。但洛阳仍是疑惑道:“你是如何知晓的?你究竟与见微宫……”
李长安摆摆手,打了个哈欠,道:“时候未到,该知晓时你自然会知晓,到时候也由不得你……”
声音渐若到无,洛阳看着熟睡的李长安,微微眯起双眼。
山林间,当晨露逐渐稀薄,日头就格外敞亮。睡眼惺忪的慕容冬青揉着枕麻的胳膊朝洞口望去,就瞧见极为滑稽的一幕。李长安双手拖着肚子,怀里满满当当不知是何物,白衣女子满脸鄙夷手停在半空,最后不知怎的下了决心,伸手探入李长安的衣襟下。
一夜之间就怀孕了!?
慕容冬青下意识的捂住嘴,没有叫出声来。而后便瞧见白衣女子抽回了手,手里是个鲜嫩光润的野果子。慕容冬青长出了口气,引来洞口二人的目光。
李长安快步而来,从怀里掏出个果子递到慕容冬青面前,还未来得及开口,就见慕容大小姐盯着她手里的果子,红霞从脸颊一直透到了耳根子。一脸莫名其妙的李长安回头看了一眼同样一脸不知所云的洛阳,隻得硬着头皮笑道:“慕容小姐,时辰也不早了,吃些果子咱们便赶路罢。”
慕容冬青从头到尾都不敢抬头,接过果子小口小口的吃,隻时不时做贼心虚似得抬眼
瞥上二人两眼。习惯了世俗目光的李长安丝毫不在意,自幼在山上长大的洛阳不禁有些头疼。昨夜不是还怕她怕的要死来着?
于此,李长安阐释道:“生于宗门世家多少有些神往江湖大侠之流。”
洛阳不置可否。
所幸去往踏月山庄的路途相安无事,李长安与慕容冬青走在前头有说有笑,孤家寡人的颛孙洛阳在后头几步之遥跟着。期间慕容冬青数次回头看了看洛阳,眼神有些不安与愧疚,而后在与李长安交头接耳一番后,又眉开眼笑。起先洛阳还有些心浮气躁,但不知为何,看着二人并肩而行,欢声笑语的背影,竟有些似曾相识。不等她抓住脑中那一缕缥缈虚无的念头,就听慕容冬青道:“洛阳快看,那便是踏月山庄。”
洛阳闻声抬头望去,众山环抱中有一处气派恢弘的庄苑,依山脚矗立延绵及山腰处。路口道旁立着一块大理石迎客碑,踏月二字极为疏狂,不似雕刻而成更似用剑一笔勾勒,足见用剑之人境界不俗。
走在前头的慕容冬青欢天喜地,李长安却停驻在那迎客碑前,洛阳从她身旁走过时轻飘飘道了句:“来都来了,还畏手畏脚,那便一开始就不要来。”
李长安点头苦笑:“是这么个理儿。”
洛阳忽然返身,伸手替李长安理了理衣襟,遮住了胸前的细布,低声道:“既要演戏,就好好演到底。”
李长安愣了愣,洛阳已转身。
李长安低头自语:“真像啊。”
许是庄子外设了暗哨,三人离着庄子门口还有些许距离,老泪纵横的踏月庄庄主便亲自迎了出来。仔仔细细上下打量了一番完璧归赵的女儿后,这位在江湖上享有“春风得意”美誉的中年男子对李长安洛阳二人躬身抱拳道:“多谢二位女侠仗义相救,慕容春风感激不尽。常福,快将二位贵客请入庄,好生款待,慕容春风随后便到。”
还是慕容家大小姐善解人意些,对那唤作常福的中年管事多嘱咐了句:“爹爹不急,常伯伯劳烦先给二位姑娘准备热水,沐浴更衣。”
入了庄子大门,三人暂别,中年管事领着二人往左边的曲径廊道而行,途中李长安侧身小声对目不斜视的洛阳道:“这庄庭比起千门万户的小天庭山如何?”
洛阳斜了她一眼,毫不避讳的赐了四个字“华而不实”,而后又补了一句:“千门万户那是无知者有意夸大其词,你怎也信?”
李长安但笑不语。
其貌不扬的中年管事在一处有花有草的小庭院停下脚步,转身朝二人一揖道:“此处厢房随意可用,请二位贵客自行挑选,稍待片刻,在下这就去给二位备热汤。”
中年管事临走前偷偷瞥了二人一眼,好巧不巧叫李长安撞个正着。中年管事讪讪一笑,闪身而去。方才二人的对话这有些把式的管事想必是听得一清二楚,可仍是不敢有丝毫的怠慢,可见小天庭山在江湖中的威势仍是力压了其他宗门一头,哪怕是有武林盟主坐镇的踏月山庄。
这可算不得美事。朝廷怕小天庭山一家独大,江湖亦是如此,到时候所有的矛头皆指向小天庭山那便是又一个“李长安”的下场。只不过李长安看的出来,不论是不设道观也好,不入京任职也罢,澹台清平始终有意无意的式微之举皆是在为小天庭山延续命脉。只是能延续多久,就得看澹台清平的本事了。
李长安暗自苦笑,摇头自语:“为乱世所生,还是生为乱世,范西平你这张臭嘴总是一语中的。”
洛阳已走近一处厢房门前,此番话只听去了一半,不由得凝眉道:“你怎总是神神叨叨的?别不是来此另有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