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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长安睁开眼望着天,叹了口气,“他下的棋没几个人能懂,这天下便是他的棋盘,天下人便是他手中的棋子。”
想起那扎麻花辫儿的小姑娘,李长安嘴角微扬,夹杂着几分苦涩,天底下想要取她性命的人何其之多,她这条贱命还真是值钱。
院内沉寂了良久,秦归羡低声问道:“何时动身?”
小雪渐来,悄然飘落。
李长安伸手指天,一片雪花落在她的指尖上,“就明日吧。”
隔日。
女大夫看着堆了半个小院的年货,有些目瞪口呆不知所措。养了一个来月的伤,李长安道王大夫即便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说什么也要收下这些礼聊表绵薄之意。女大夫推三阻四了半晌,李长安干脆利落的把货物往屋里头搬。搬完东西,李长安还贴心的提前给女大夫家的门框上贴好了春联,再听到女大夫的夸讚后颇为自豪的说字儿是她写的。
女大夫看着李长安忙前忙后,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李长安搓了搓手上的米糊,朝女大夫笑道:“王大夫,承蒙多日关照,天下无不散的宴席,今日我等便要告辞。”
慈眉目善的女大夫鼻头一酸,便红了眼眶。
临行前,女大夫犹犹豫豫问道:“还回来吗?”
李长安笑着点头,“若有幸路过,定然前来探望。”
李长安立在门外朝女大夫深深一揖,轻声道:“多多保重。”
洛阳带着帽帷看不清神情,但女大夫看见她轻轻点了点头。
秦家二女送到了小镇外,李长安翻身上马,朝秦归羡问道:“当真不随我同去武当山?虽眼下此处尚安稳,但年关你若不回山庄,迟早要败露。若在武当山,即便是你祖父也不敢胡来。”
秦归羡低头沉吟了半晌,犹豫不决道:“容我再想一想。”
李长安勾了勾嘴角,“那我便在武当山下等你们十日,再会。”
秦唐莞看着二骑绝尘而去的背影,不由得伸手勾住了秦归羡的袖角,眼神迷茫。秦归羡转头看着她,挤
出一抹笑容,牵起她的手,低语道:“放心,会好起来的。”
秦唐莞抬头,回报一个绝美笑容。
二人牵着手回到家中,沿途多引人注目,但秦唐莞的手从始至终未有松开的迹象,这令秦归羡心中一阵欣喜若狂。
夜里,隔壁女大夫送来了一大半的年货,说是两个年轻姑娘没个长辈在身边,这大过年的也不知该备些什么,既是李姑娘的好意,便容她借花献佛,反正那么多东西她孤家寡人用不完也吃不完。
秦归羡看着手中的大小物件有些哭笑不得,李长安用她的银子借花献佛给了女大夫,女大夫又移花接木转送给了她。兜兜转转了一圈儿,终归还是花她的银子给她送年礼。
这算个什么事儿?
屋内新购置来的八仙桌上堆满了各色年货,秦归羡坐在桌边长叹短吁,虽是看在秦唐莞的面子上勉为其难的收下了,但倘若她们不留在此地过年呢?女大夫知晓了,岂不是要伤心死?
秦归羡扶着额头,长叹一声,“哎。”
“还在想着去武当山的事儿?”
闻声,秦归羡抬头看去,就见怀里捧了件狐裘大氅手中捧着红泥炉的秦唐莞笑盈盈的走来。
秦归羡看着她手中的物件,问道:“哪儿来的?”
秦唐莞将狐裘大氅披在秦归羡的身上,又将温度暖人的红泥炉放在她手中,这才道:“白日里,我拖洛阳姑娘带的。”
这小瓦房倒不是秦二小姐瞧不上,与庄子里的别院比起来,委实磕碜的有些过分。窗户缝隙与门底漏风不说,地面下也无地龙,夯土的墙壁实在难以抵御江南的湿寒,若不是夜里烧着土炕,秦二小姐只怕早已是路边冻死骨。
暖意包裹着全身,秦归羡头一歪,惬意的靠在秦唐莞身上,闭着眼絮絮叨叨:“我记得先前在李长安身边的不是这姑娘,怎的没过两月就换人了?她倒真不愧是江湖风流人物,换姑娘跟换衣裳似得,那身青衫却也不见她换过……”
秦归羡说着,就感觉额头被轻拍了一巴掌,她哎哟一声睁眼看去,就见秦唐莞嗔怪道:“不许背后说人闲话。”
秦归羡偷偷翻了个白眼,重新闭上眼,嘴上敷衍道:“是是是,我的好姐姐。”
秦唐莞伸手理了理秦归羡耳边垂落的几缕青丝,眼眸柔和,轻声细语道:“炕上我烧热了,你若乏了便去床上睡。”
秦归羡撒娇般的哼唧了两声,唤道:“唐菀。”
秦唐莞手指在她的脸颊摩挲,“你说。”
秦归羡闷声闷气的道:“陈知节走后,你可挂记他?”
头顶传来温柔似水的嗓音。
“他是我夫君,自然挂记。”
秦归羡暗自叹息,缓缓睁开了眼,有些懊恼。
“但……离开黑水郡后,我很是想你,每日都在想,你何时才能找到我。”
秦归羡猛然抬头,女子的眼眸中蕴着雾气,如院里飘落的雪花。
她忽然站起身,一把拉住了秦唐莞的手,坚定道:“明日,我带你去武当山!”
雍州古来便是抵御关外的北塞要州,大小城池十三余,离北地最近的邺城民风最是彪悍,不论男女老少,抄起家伙什皆可有一战之力。因常年受风沙侵蚀,地理环境恶劣,北雍的女子大多皮肤粗糙,生的膀大腰圆,与中原女子的小家碧玉南辕北辙,脾性上亦大相径庭,尤其那嗓门,骂起嘴仗来,北雍女子天下第二无人敢称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