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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一方藩王。难道燕家注定为李家的铺路石,注定几代心血付诸他人?
念及此,燕白鹿停下脚步,深吸了一口气,心中五味杂陈。
“燕小将军?”
一声轻唤,燕白鹿茫然抬头,便见一袭红衣亭亭玉立在眼前。
好似自打从五陀山下来,这女子便开始喜穿红衣,那件由她亲手送出的红狐裘仿佛一切的起始。
李相宜姿容本就不俗,那身红衣更衬的她娇艳动人,美人与红衣,天造地设。
燕白鹿不忍多看,望了一眼廊道外灯火通明的府邸,扯起一抹嘴角,强颜欢笑道:“今日不在房中用膳?”
李相宜似猜出了她几分心思,也不戳破,柔声笑道:“方才我去了小花园,李长安说今夜要带我回一趟上小楼。”
燕白鹿下意识的皱了皱眉头,问道:“去作甚?”
李相宜微微摇头,“总要去了才知晓。”接着又问了一句,“燕小将军可要同去?”
燕白鹿张了张嘴,身后传来一阵清晰的脚步声,门房老仆打断了她的欲言又止,禀告道:“将军,宫里来人了。”
燕白鹿趁机避开李相宜的目光,低声道:“府上还有事,我就……不去了。”
言罢,便跟着老仆走了。
待那两人的身影消失在廊道拐角,红衣女子缓缓转过身,背对着灯火,将那张倾城倾国的脸庞埋入昏暗中。
小池蛙初鸣,灯下佳人叹。
将军府门前的马车,与前几日来的是同一辆。来的人,也是相同的人。只是这回送的,却是一件蟒袍。
青靛镶金,胸前补子与历代亲王的规格不同,并非四爪,而是五爪。
拎着蟒袍的小官宦竭力抑製自己微微颤抖的双手,眼皮都不敢抬。上一回去青州为陛下传话,回了宫之后小官宦才后知后觉自己此行有多凶险,说是九死一生也不为过。前几日来给将军府送补服,以前虽与这位燕家的小将军无甚交际,只在御前打过几回照面,但宫内私下里皆知燕小将军是个极好相与的主儿。可眼下虽有师父在,小宦官仍是止不住惧意。
李长安看向那件世间除龙袍之外最为尊贵的蟒袍,抬眼目光落在了后头小宦官的身上,笑眯眯道:“小公公,离那么远作甚,这院里烛光不够亮堂,我瞧不清,走近些。”
小宦官甚至不敢偷偷瞧一眼身侧站着的师父,强忍着往前挪了几小步,颤声道:“王爷可看清了?”
李长安盯着蟒袍仔细端详了半晌,脸上笑意不明的摆了摆手,朝老宦官道:“替我谢过陛下。”
相比小宦官的战战兢兢,老宦官始终镇定自若,当下恭敬道:“奴才遵令,这便回宫复命。”
就在小宦官暗自松了一口气时,忽然听那位刚授封不足两日的北雍王问道:“诶,小公公叫什么名字?”
老宦官使了个眼色,小宦官隻得苦着脸躬身回道:“回王爷,奴才禄堂生。”
令小宦官不解的是,李长安并未再多言,便将一老一小打发出了府。
待坐上马车,驶出了就日街,老宦官这才语重心长的道:“堂生,你且记住,日后这位王爷对谁好
,你便对谁忠心。行差踏错半步,便万劫不复。”
禄堂生不敢质疑待他如亲生的师父,隻垂头道:“徒儿记住了。”
老宦官靠在马车壁上,缓缓闭上双目,一脸欣慰道:“能服侍王朝两代帝王,老奴这大半辈子,也算活够了。”
禄堂生心中一片酸楚。
小花园的石桌上摆了几盘酒菜,与两副碗筷。让老仆送那两名宦官出府后,李长安指了指对面的石凳,招呼燕白鹿坐下。
燕白鹿站着没动,反而朝李长安抱拳道:“恭贺王爷,得偿所愿。”
李长安愣了一瞬,失笑出声,低头嗅了嗅桌上酒菜,挪榆道:“这菜里分明没醋,我怎闻到了一股酸味儿?”
燕白鹿背着廊下灯火,脸色更显阴沉。
李长安见她仍是纹丝不动,无奈道:“我知道你心有不甘,也埋怨自己本事不济,可饭总得一口一口吃,何必与自己置气?”
沉默半晌,燕白鹿走到石凳边坐下,面色缓和了些许。
李长安替她斟满了面前的酒杯,接着道:“我原想先替你争个世袭罔替,待接过你祖父的衣钵,封疆裂土这条路便好走一些,北雍王落到你头上才算实至名归。但姜漪想把我困在北雍,若有一日北契铁蹄挥军南下,也要让我李长安给她姜家做马前卒。那四人早已看清了局面,故而在朝堂上不出声,别看鲁镇西叫嚣的最凶,若真让鲁家子弟去北雍,那是一百个不乐意。只是都不服气你一个女子年纪轻轻便手握重兵,独得圣恩浩荡罢了。自然,也不乏有人畏惧燕家后继有人,哪怕是个女子。庙堂机巧,我不如李元绛,天下大势,我不如范西平,江神子之流,领兵布阵,日后兴许连你也不如。但眼下给北雍遮风雨的这把伞,我尚且还能为你撑上一撑。”
燕白鹿脸上微有动容,她赶忙拿起酒杯,仰头饮尽。李长安笑了笑,又替她斟满。
许是酒壮志气,燕白鹿捏着酒杯,神色毅然道:“李长安,你别忘了,赵家村还有人等着你给她抬棺送终,你可不能死在我前头。”
李长安轻声笑道:“好人命不长,祸害遗千年,将军放心,本王旁的本事不济,就是命比谁都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