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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长安轻笑道:“为敌谈不上,但磕磕碰碰免不了,所以将军不在,才最为稳妥。”
事到如今李长安仍是不肯透露半分,燕白鹿便知其中利害,索性不再追问告退离去。
这些时日相处下来,对于李长安的脾性燕白鹿也算摸的半生不熟,该知晓的绝不遮掩,不愿说的死缠烂打也无用。只是李长安如今身份显贵,若尚未就藩便客死异乡,她这个随行的骁骑将军怎么也说不过去,但转念一想,有玉龙瑶与陆沉之两个一品高手在,整个商歌江湖也没几人能拿李长安如何。
回房前,燕白鹿顺带知会了隔壁的林白鱼一声,听闻即将与李长安那个魔头分道扬镳,林大小姐面上虽平静如水,但眸子里透出的喜悦连燕白鹿都瞧的出来,不由心生暗叹,李长安这人做起恶来,当真深入人心,不愧为春秋三大魔头之一。
陆沉之始终沉默,立在不远不近的位置,活像一尊木雕。
无需李长安开口,她也知晓,接下来的路途就只剩三人。多了一个人,她反倒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安心。
李长安轻描淡写的瞥了她一眼,道:“陆丫头,你若不愿意,也可以跟着燕小将军同去,有瑶儿陪着我就行。”
陆沉之微微摇头,略有些生硬道:“属下听命行事。”
李长安无奈笑道:“你若不习惯,不必勉强自称属下,反正我听着也不大习惯。”
陆沉之睫毛微颤,似欲抬眸,又未抬,仍低着头道:“知道了,我……回屋去了。”
李长安轻叹一声,“去吧。”
陆沉之尚未迈出,就听玉龙瑶忽然出声拦道:“慢着。”
她走到陆沉之身侧,亲昵且自然的挽住陆沉之的胳膊,转头朝李长安媚笑道:“委屈公子,今夜自个儿睡吧,奴婢有好些闺房私话想与陆姑娘聊聊。”
李长安微微瞪眼,简直不敢相信耳中所闻。
而后,她就被玉龙瑶边灌迷魂汤边推出了房门,直到回过神来,仍不敢相信玉龙瑶把她赶出了门外。
李长安心有不甘,正欲贴上房门听个究竟,里头就传来玉龙瑶婉转嗓音,“公子,不许偷听。”
心有悻悻然的回了隔壁屋,李长安盘腿坐在床榻上屏气凝神,也不知玉龙瑶使了什么法子,反正半点动静都听不到,倒是另一头不时传来林家主仆二人的轻声笑语。
一气之下,李长安索性蒙头大睡。
这一觉倒是睡的格外安生。
隔日一早,燕白鹿等人便已整装待发。
候在马车旁的林白鱼,整个人都神采焕发,瞧见李长安从客栈走出来,脸上竟露出了久违的笑容,朝着李长安盈盈一拜,嗓音都带着几分欢喜。
“就此拜别王爷,小女子在北雍,恭候王爷平安归来。”
李长安嘴角抽了抽,算是应了,黑着脸翻身上马。
客栈门前,两队人马背道而驰,各自启程。
燕白鹿等人沿江南道北上,走的是最为稳妥的东线。李长安三骑则跟随那一千精兵沿巨灵江中段入幽州,途径南阳道,再接黔中道。这条路被视为王朝版图的西线,民间常称之为蜀道,有句老话“蜀道难,难于上青天”指的便是此路。只不过兵法大家所言之难,难于地势崎岖,山高路险,易守难攻。而老百姓觉着难,则难于寇匪横流,朝不保夕。
李长安不急于一时,三骑悠然出城,在出城洞时,迎面与一骑擦肩而过。马上端坐的人看身形是个女子,衣着打扮似常年在外行走的老江湖,马鞍下悬有一包行囊与一柄剑,头顶轻纱帽帷,看不清容貌。
两厢擦身的一瞬,恰有一阵微风荡漾撩起轻纱一角,李长安余光惊鸿一瞥,猛然扭头死死盯着那女子的身影。
玉龙瑶察觉异样,低声询问:“公子,怎了?”
李长安恍然回神,摇头失笑,兀自喃喃:“怎么可能,许是我看花了眼。”
女子入了城,牵着马优哉游哉逛了大半座城,最后寻了一家酒楼歇脚。挑了个临窗的位置,女子摘下帽帷放在一旁,前来待客的伙计看的两眼发直,脸上堆出的笑比昨个儿阔绰公子赏了他几颗铜板还热切。
女子笑容柔和,丝毫不在意伙计冒失的打量,点了几样酒楼的招牌小菜,又要了一坛打叶竹。
伙计一脸为难,挠头讪笑道:“姑娘对不住,咱们沸水城哪家酒楼饭庄都不卖打叶竹,您若真想喝,还得往江南道那边走走。”
女子也不计较,有些好奇的问:“为何?”
伙计巴不得与这女子多闲侃几句,解释道:“小的也是从掌柜那听来的,说是东定军刚驻扎沸水城那会儿,白起大将军来城里喝酒,旁的好酒都不要就要了一坛子打叶竹,一碗下肚好半晌没吭声,最后还是某位副将问了一声将军滋味如何,据说啊,那位玄甲兵圣脸都黑了一半,隻说了两个字儿,难喝。”
伙计说着压低了嗓音,“打那以后,就没人敢卖这酒了。小的还听人说,白将军与那女魔头私下里有仇,血海深仇!”
女子淡然一笑,“再大的仇,与酒何干?可见那位将军并非识酒之人。”
伙计跟着陪笑道:“都是些市井传言,姑娘全当听了个乐子。”
女子也不为难店家,当即换了一壶南境口碑不错的花雕,又问了伙计此处离号称东越国门的山阳城还有多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