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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曾。”
所幸女子良心未泯,又补了一句:“隻说来了之后,楚先生自会安排。”
饶是天下第一人谋的楚狂人也不禁犯了难,这就好比天上掉下个美媳妇儿,捧着也不是,丢了也舍不得。
楚寒山之所以被称为臭棋篓子,源于年轻时与人手谈耐性不足,往往不到百手就忍不住置人于死地。棋品不臭,脾性臭。
可眼下竟是拿出了十足的耐性,如开垦田埂一般一点点刨根问底。
“楚某尚有疑虑之处,还望姑娘如实作答,若有冒犯,但请姑娘见谅。”
女子欣然点头。
“姑娘哪里人氏?”
“北雍人。”
许是没料到,刚开始就撞了彩头,楚寒山如醍醐灌顶,急切准问:“不知姑娘名讳。”
女子眼眸忽然一亮,好似一块美玉终于被人发觉,她莞尔一笑,一字一句道:“小女子,李长宁。”
“木子李,长安的长,安宁的宁。”
楚寒山整个人如遭雷击,半晌没回过神来。
再细细端详眼前女子,那眉宇间岂止是熟悉,简直与李长安如出一辙!
他指着女子,不可置信道:“你……姑娘当真是李长宁?”
女子笑意深长,“如假包换。”
往年凛冬前夕郡守府便会送来好些官製的果木炭,家大业大的祁连山庄虽瞧不上这点东西,但好歹是郡守大人的一份人情心意。扶山郡能够成为巨灵江一带难得的一片净土,还得多亏这尊大佛平日里照应。
今年不知刮了什么风,郡守高庭祖亲自携礼登门造访。祁连山庄自是不敢怠慢,由长房大公子秦修竹出面,摆了一桌酒宴好生款待这位地方父母官。
席间二人相谈甚欢,高庭祖为官生涯近二十年,不论是官场机巧还是为人处世皆老道成精,几杯酒的功夫便打开了话匣子。
“秦老弟,朝廷虽不满如今的江湖风气,但山庄的侠义风骨咱们扶山郡的百姓可都瞧在眼里。远了不说,就前些年那李……”高庭祖险些脱口而出,赶忙环顾四下一眼,改了口接着道:“北雍王来巨灵江大闹了一场,事后惹来不少江湖人士械斗滋事,若非山庄出手相助,莫说黑水郡不得安生,咱们扶山郡也免不得殃及池鱼。”
对坐的男子一身锦衣华服,满脸恭谦道:“有道是任重而道远,祁连山庄虽是江湖宗门,但既是侠者亦责无旁贷。更何况,我等不过举手之劳,真正安保一方水土仍需要大人这样的人物才可。”
高庭祖显然极为受用,哈哈大笑,两撇浓须跟着微微颤抖,端酒又敬了一杯。
放下酒杯,高庭祖微笑道:“听闻二小姐已安然回庄,这下秦老弟心头的那块大石头可算放下咯。”
虽说家丑不可外扬,但这几年祁连山庄前后闹出了两大丑事,先是大小姐秦唐莞在巨灵江被女魔头李长安当众掳走,且一走便杳无音讯,害得山庄上下在江湖上可谓颜面尽失,一些刚入庄不久的门客也因此事偷偷私下转投他人门下。紧接着,不过半年光景,二小姐秦归羡莫名离家出走,导致许多刚刚牵上线的新客商借由此事纷纷掉头另寻新欢,庄子不仅搭进去不少银子声誉也跟着每况愈下。
身为长房大公子的秦修竹不禁露出一抹苦笑,“借大人吉言。”
高庭祖呵呵一笑:“二小姐既回来了,想必老庄主也该出关了吧?”
秦修竹神色一僵,眨眼便又面色如初,笑道:“劳大人挂记,家祖闭关已有一载光景,年关之前定然会出关宴请各路武林豪杰,到时大人若得闲,不如来庄子上坐坐。”
高庭祖面露苦色,“秦老弟,你又不是不知道,朝廷见不得官野相通,平日里偶有来往便罢了,明面上总得过的去。若不然,老庄主何至于把大小姐远嫁去江对岸,还不就是为了那点不轻不重的香火情。秦老弟,莫嫌本官参合你的家务事,这闺女嘛,迟早是泼出去的水,二小姐再是精明能干,日后也得为夫家着想。若因此耽误了终身大事,可有你这个做爹爹后悔的时候。”
郡守府两位小姐早早就出了阁,一个嫁入商贾大族,一个屈身给了地方守军的小将军,在这点上,高庭祖算是经验老到。
秦修竹也不反驳,点头附和道:“大人言之有理。”
二人言酒尽欢,入夜不久,高庭祖起身告辞,秦修竹不多挽留,亲自送行。
秦归羡立在一处阁楼上,将这一幕尽收眼底。一武夫打扮的年轻男子小跑上了阁楼,步
履轻盈,悄然来到秦归羡身侧,在秦归羡应允后躬身上前,附在她耳边一阵低语。
末了,秦归羡低声道:“确定毫无遗漏?”
年轻男子垂首道:“是,高大人隻提及小姐您与老庄主,旁的皆与庄子无关。”
秦归羡轻叹一声,“你下去吧。”
年轻男子立在原地踌躇不肯离去,秦归羡淡淡瞥了他一眼,道:“还有何事?”
雪白月色下,男子似红了脸,把头垂的更低,支吾道:“小……小姐,小的,小的,小的想助小姐一臂之力!”
秦归羡唇角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偏头看着他道:“秦牙,莫非你知晓我要做什么?”
自幼跟随二小姐的年轻扈从紧紧咬着牙,猛地单膝下跪道:“不论小姐做什么,小的都誓死相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