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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及此,秦归羡气不打一出来,恶狠狠的刮了对面的人一眼。
这人举止轻佻也就罢了,怎行事也如此轻浮!
不巧正被李长安撞见,她朝秦归羡微微一笑,客套道:“二小姐若有要事,就不必作陪,你放心,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我心中有数。”
有数你在喜来楼说宰就宰了秦归玉!?
秦归羡险些忍不住破口大骂,稳了稳心神道:“你若再胡来,莫怪我不讲情义。”
李长安摆摆手,敷衍道:“知道了知道了。”
秦归羡冷哼一声,就在此时院外一名丫鬟打扮的女子小跑而来,一脸焦急,但见有客在便走上前附于秦归羡耳旁小声嘀咕了几句。
只见秦归羡脸色骤变,与李长安赔罪了一声,就跟着丫鬟急匆匆离去。
秦归羡一路脚下生风,远远甩开了丫鬟,待到阁楼一把推门而入。庄内大夫已先一步赶到,正在给妃子榻上的年轻女子把脉。瞧见秦归羡进门,大夫起身执礼。
秦归羡摆了摆手,面如寒霜:“如何了?”
不等大夫应声,她便瞧见女子右手腕上那道刺眼的伤口,足足有一指粗细。
“回二小姐,所幸发觉的及时,暂无性命之忧。”
“人何时能醒过来?”
大夫沉吟片刻,道:“两三个时辰即可。”
秦归羡显是怒极,冷着脸没出声,一旁的大夫与丫鬟大气都不敢喘。过了半晌,她指着榻上昏沉不醒的女子,朝丫鬟道:“下回她若还要寻死,你们谁都不许拦着!”
言罢,秦归羡拂袖而去。
头一回见二小姐发这么大的火气,大夫与丫鬟对望一眼,皆是面面相觑。
这厢秦归羡前脚刚走,秦修竹后脚就来了。
满身贵气的中年男子正要与李长安客套寒暄几句,后者却长驱直入道:“秦先生虽不在士林,士林却知秦先生,奈何龙困于浅滩而不得志。”
秦修竹微微一愣,朝跟在身后的秦恳摆了摆手,待屏退院中仆役,他才道:“听闻北雍如今广开寒门,大庇天下寒士,秦修竹若有机会,定要去瞧一瞧。”
李长安将食盒摆在他面前,笑道:“机会就在眼前,秦先生可敢一试?”
秦修竹打开食盒,愣在当场,而后竟是仰天大笑。
院外,折返而回的秦归羡听闻笑声,停下了脚步。
树欲静而风不止,尤其是坐拥数百年基业的祁连山庄。
当年李长安游历江湖时,秦学鸿只是众多年轻俊彦中的一个,祁连山庄也不过是偌大江湖中的沧海一粟。但林子大了,飞禽走兽随之涌入,鱼龙混杂之下心性往往再难坚定,随波逐流已成常态。
好比眼前这个其貌不扬,碌碌无为的中年男子,年轻时也曾鲜衣怒马少年凌云,奈何岁月不饶人,意气也迟暮。
秦修竹盖上食盒,放在自己脚边,算是收下了这份“薄礼”。
李长安笑吟吟道:“秦先声若有何打算,不妨趁此详尽交代,到时候我也好里外策应。虽明面上不能与朝廷撕破脸皮,但私下里看在二小姐的份上,我定当竭尽所能。”
秦修竹淡然一笑,儒雅随和,气态与某人颇有几分相像,不急不缓道:“在下原本有一下下策,最好的结果便是保全羡儿,王爷此时来的早不如来的巧,此计已可有可无,也用不着与王爷为难了。”
这桩买卖,身为上家的李长安尚未开口出价,对方便急不可待的把所有家底双手奉上,换谁都得心存疑虑。饶是知晓秦家那点破布篓子的腌臜事儿,李长安仍是不敢掉以轻心。
李长安微微眯眼,试探问道:“秦修竹,你背叛山庄,仅是为了替你发妻报仇?”
中年男子神情微愣,许是想起了结发之妻,眉眼愈发柔和,平静道:“王爷倒是知道的不少,在下暗地里找寻了多年几经周转才有了一丝眉目,如今证据确凿,在下理当为发妻伸冤。当年我没能护好她,是我无用。”秦修竹轻声叹息,“什么叫做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百无一用才是书生啊。”
言罢,他举目望去,秦归羡满脸震惊的站在十步开外,显是听见了二人之间的言谈。
秦修竹倒也不遮掩,微笑道:“王爷,幽州离北雍相隔千万里,在下也明白祁连山庄于王爷而言实则为鸡肋,庄子里这些金银珠宝王爷若瞧的上眼,拿去便是。秦修竹隻恳求王爷一事,无论王爷答不答应,秦修竹也隻当王爷应允了。若王爷愿收拢山庄势力北迁,秦修竹感激涕零。”
李长安当下有些哭笑不得,“你这般强买强卖,是咬定了我不会弃之不理?”
秦修竹缓缓摇头。
此时秦归羡疾步上前,大声质问道:“父亲!她是朝廷的人,您怎可将山庄托付于她?!”
这些年被沦为山庄笑柄的中年男子仍是神色平静,抬了抬手,朝李长安道:“王爷礼重情更重,在下当年虽弃笔从商,好歹也寒窗苦读十年,不敢说圣人教诲,但这点道理尚且明白,唯有将小女交给王爷,在下死也瞑目。”
数百年的祖业说让就让,若信了,不是李长安疯了,就是秦修竹疯了。秦归玉的脑袋是块敲门砖不假,秦修竹对山庄心怀怨恨也不假,但仅是如此,这个看起来文文弱弱的中年男子便不顾一切离经叛道,实在难以让人信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