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踩凳上车的叶犯花忽然出声打断他道:“宇文轩你若不想随我出门,便留在莲花宫好了。”
自称宇文轩的年轻男子浑身一颤,赶忙闭上了嘴,连看李长安都不敢都看一眼,一副噤若寒蝉的窝囊模样。
稍加思附,李长安便心知肚明,也不吭声,径直钻进了马车。
许是为了掩人耳目,此行加上驾车的年轻男子,一共也就三人,反正就凭李长安眼下的修为,想跑也跑不掉。
马车驶上大道,李长安掀一角车帘,遥望峰峦层迭的女床山,感慨道:“有些青楼楚馆再黑心,不过是骗人钱财,你这莲花宫倒好,不要钱,只要命。看似温柔香,实则埋骨冢啊。”
叶犯花莞尔一笑,“你李长安不就好端端的出来了么。”
李长安似笑非笑:“我命硬。”
叶犯花一双狐狸眸子微微眯起,但笑不语。
到了东安王府,我倒要看看你李长安命有多硬。
早在八百年前,大秦一统天下,北疆纷争便从未停止。后大厦将倾,辽疆分作辽东辽西两郡,春秋时期北魏建立,又将其拢合归一,举国六万铁鹰锐士未曾让高丽骑兵踏足过雁岭关半寸。那座如铁岭般的关隘下,埋葬了北魏无数英豪骁将,可惜那位曾名动江湖的女将军秦钟离却最终被中原马蹄踏成了肉泥。
坐在颠簸的马车里,李长安一面欣赏沿途风光,一面感概道:“自古辽东无孬种,妇孺老少皆上阵,天下兴亡虽匹夫有责,但北魏皇室的气运委实不怎么好,老皇帝披龙甲上战场以身殉国虽无愧于百姓,可留下一屋子妻儿谁来照顾?低头服个软怎么了,不比屠城死绝来的强?男子争强好胜,却拿妻儿抵命,当真要不得。我若早生个十几年,就算绑也要把那女将军绑去北雍,放在家里当花瓶都好过那样的凄惨死法。”
“燕雀不知鸿鹄之志,说的就是你这种燕雀。”
端坐在对面的叶犯花瞥了她一眼,这女子的狐媚浑然天成,一瞥一笑都不经意间带着勾人夺魄的意味。但此时此刻,李长安瞧的出,她没有半分想要勾引的念头。
李长安勾了勾嘴角,目光往下游移,落在那对累累硕果上,自嘲道:“我一个阶下囚,还谈什么志向,能保住清白与小命就算本事。”
听得这话,叶犯花露出一抹勾死人不偿命的笑容:“其实你若肯从,我倒不在乎双修不双修的,眼下后悔还来得及,你可掂量清楚了。”
李长安长叹了口气,换了个姿势躺下,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幽幽道:“算了吧,留在莲花宫的下场也没比落在东安王手里好多少,顶多苟延残喘些时日,还不如直接来一刀痛快。”
叶犯花神色惋惜,好似比李长安自个儿还心疼她自个儿,看的李长安背脊直发凉。于是干脆闭目养神,眼不见为净。
按照脚程算,至多三日就能到东安王府所在的襄平城。这座离雁岭关不足百里的古城在春秋时期历经过无数场边关战役,可谓战功累累,却并非旧北魏都城。北面除却地势险要,无需藩王镇守的沂州,北雍与辽东无不是将临近边关的守城当做了主城驻扎,隐约透着几分替天子守国门的意味。
傍晚时,马车便入了一座沿途的小城池,马夫宇文轩忙前忙后安排妥了一家客栈住店,才将二人唤下车。
领了门牌,李长安径直上了二楼,寻到厢房推门进去,叶犯花便不请自来的跟了进来。
李长安皱眉道:“你跟着我作甚?”
叶犯花泰然自若,走进屋子转悠了一圈,显然对房内布置还算满意,这才悠悠道:“方才隻开了一间房,你可别误会。”
李长安沉默片刻,小声嘀咕道:“那我再去开一间。”
叶犯花毫不客气道:“行啊,银子你出。”
李长安尚未迈出去的腿瞬时缩了回来,想了想,问道:“那马夫睡哪儿?”
好似猜到了她的那点小心思,叶犯花笑道:“柴房。”
总算有了一条退路的李长安毫不犹豫就往门外走,“那我去
车上睡。”
叶犯花倚在床榻边,身姿妖娆,漫不经心道:“你若踏出房门一步,明日我就把你拴在马车后头跟着跑,反正只要你能活着到东安王府就成。”
李长安堪堪一隻脚悬在门外,僵持了半晌,最后还是缩了回来。砰的一声甩上门,她压着怒火道:“姜胤给你多少银子,我再加一倍!”
叶犯花走上前,伸出一根手指,撩开李长安的衣襟,上下打量了两眼,道:“我知道你眼下不缺银子,可这是掉脑袋的事,我一个江湖女子哪做的了主。”说着,她笑了笑,“趁着时辰尚早,我出去给你买一身衣物,这破破烂烂的委实不像话。到了王府,旁人还真以为我怠慢了你。”
李长安心里直犯嘀咕,在莲花宫也没见你把我当客啊,怎的这会儿还讲究起来了?
临走前,叶犯花给了两个选择,“你是随我一同去,还是留在此处等我?”
李长安想也没想,“我不去。”
叶犯花也未再多言,凝望了她一眼,便出了门去。
李长安倚在窗边,瞧见那个婀娜背影走远,刚起了要逃走的念头便瞬时打消了。就算给她一炷香的功夫能跑出五里路,叶犯花也轻而易举就能把她逮回来。到时候,她若恼羞成怒霸王硬上弓,反倒得不偿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