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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隔二十里,李长安便停马饮水,人可以不受热寒束缚,马却不行,血统再好的良驹也受不住在这般烈日下狂奔数十里,到不了菩提山就得累死渴死。
放任马匹下河清凉,李长安蹲在岸边洗脸解暑,陆沉之领着李得苦在不远处放风,洛阳解下自己马鞍上的水囊拎着朝她走过来。
李长安抬袖随手抹了把脸,接过洛阳递来的水囊,猛灌了一大口。
丝毫不受酷热摧残的洛阳转头朝倒马关的方向望了一眼,道:“去菩提山之前,咱们是不是得先去一趟走马道。”
李长安晃了晃水囊,听见里头沉闷的水声,仰头又灌了一口,才道:“昨夜我已让玉龙瑶遣人先把铁扇送过去了,只是去打个招呼,认个脸,免得到时候敌我不分。”
见李长安塞上盖子舍不得多喝,洛阳别过脸道:“她知道你修为不够,路上必定艰辛,四匹马上都备了两个水囊,足够你师徒二人到菩提山。”
李长安微微一愣,嬉皮笑脸道:“那也不全是为了我一个人,包袱里的烧鸡烧鹅是李得苦的,小酥糕点是你爱吃的,陆丫头倒是不挑给什么吃什么好养活的很。”
不远处的陆沉之好似听见了“夸讚”,冷眼望来,李长安侧过身去权当没瞧见。
洛阳拉了拉兜帽,把脸埋在阴影里,没再言语。
李长安沉吟片刻,犹豫道:“其实……你本可以不跟来,以楚寒山的本事定是察觉了异象的兆头,才让你去寿陵碰碰运气。但此事与你无关,更与东越扯不上干系,不必为了我……“
洛阳猛地回头盯着她,温怒道:“就许你逞英雄出风头,不许我帮你一回!?“
李长安下意识缩了缩脖子,但眼睛眨也不眨,平日里洛阳总是一副清冷模样,跟美人图上的画像一样不喜不怒,唯有生气时脸颊上浮起一层绯红,似涂了胭脂一般好看,所以李长安总忍不住去逗弄她,就想多看两眼这人间难得几回见的绝色风景。
“人都说夫唱才妇随,那你什么时候跟我成亲?”
“你……这不
是一回事。”
“怎么就不是一回事了,要是天下人都知道我有个剑仙媳妇儿谁还敢欺负我,以后逞英雄出风头的事儿都让给你来做,还名正言顺,免得旁人乱嚼舌根。”
歪理邪说从来就不是洛阳的长处,哪回争到最后不是李长安大获全胜,但洛阳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性子,即便李长安从嘴上讨着了便宜也叫她心里不好受。
于是她冷笑一声道:“先管好你身边的那些莺莺燕燕,再来与我说成亲的事。”
果不其然,这一招立竿见影,李长安顿时就没了先前的底气,满脸委屈。
洛阳见不得她这幅卖惨的可怜模样,干脆别过头去,道:“王府里的我不管,外头那些野花浪蝶你自己看着办。”
李长安立即重振旗鼓,赔着笑道:“那是那是,媳妇儿说什么就是什么。”
洛阳转头又瞪了她一眼,“没成亲之前,不许这么喊我。”
好不容易逮着亲近的机会,李长安哪能那么轻易罢休,脑袋往前一凑,转口就唤了声:“娘子?”
“闭嘴!”
“夫人?”
白衣仙子气红了脸,抬手作势要打。
那个品行无赖的登徒子仍旧一脸笑眯眯,柔柔唤了一声:“洛阳。”
心软了,手上好似也没了气力,李长安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腕,将她拉进怀里,低头鼻尖抵着鼻尖,柔声道:“长安洛阳,你我就是天生一对,旁人说什么做什么都不用去听不用去管,记住了么?”
她低着头,嗅到她身上带着风沙的清香,轻轻嗯了一声,羞红了脸。
李得苦远远看着二人打情骂俏,你拉我扯,最后莫名其妙抱在了一起,一阵唉声叹气,转头看到一脸肃容恪守己任的陆沉之,好奇问道:“陆姐姐,你有没有心上人?”
陆沉之回答的极为干脆:“没有。”
李得苦显然没料到是这个答案,愣了半天,又叹了口气:“真好。”
好似从来不为情所困的陆沉之皱眉道:“真好?”
李得苦生怕她误会,赶忙转了话锋道:“那陆姐姐有没有豁出性命也想守护的人?”
这回陆沉之没有吭声,只是朝岸边瞟了一眼,便极快移开了目光。
“陆姐姐?”
背过身去的负枪女子许久才轻声道了一个字,“有。”
李得苦没来得及问那人是谁,便被李长安招呼上马赶路。
去走马道虽绕了些路程,但大致方向没变,为了避开不时出城巡游的黑马栏子,李长安等人仍是沿着河岸前行。临近走马道不足一里地时,远远便瞧见有一小撮人马在河岸边歇脚,人人披甲挎刀,神情戒备。
几人放缓马速,待走近了李长安便放松了心神,扯下兜帽打马上前。
坐在岸边,唯独他一人常服佩剑的青年剑客站起身朝这边走来,双方各自在五步开外停下,青年剑客拱手抱拳:“恭候王爷多时。”
对于陆沉之与洛阳而言,青年剑客面生的很,但李得苦却认得,她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死死盯着青年剑客。
李长安勾了勾嘴角,道出男子的名讳,“谢时。”
青年剑客微微颔首,嗓音平淡如水。
“正是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