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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
坐在湖畔小院的梅花树下,就着几样李长安亲手在院内栽种的萝卜花生下酒。酒席间燕白鹿显然有些心不在焉,眼神飘忽不定,时不时往那座僭越规矩的九层楼塔瞟上两眼。
李长安有些好笑,半认真半挪榆道:“女大不中留啊。”
听出话外之音的燕白鹿顿时面上一热,端起酒碗就一饮而尽。
李长安一面给她斟酒,一面笑道:“没什么不好意思的,换做寻常女子,二八年纪就该成亲生子了,燕小将军今年?”
燕白鹿一脸窘迫,低声道:“二十三。”
李长安一拍大腿,“明个儿我就去将军府提亲。”
燕白鹿目瞪口呆,傻不愣登的看着李长安,道:“王爷,这……这不妥吧?”
李长安也看着她,二人相视沉默一阵,李长安忽然笑了笑,“当然不妥,天底下哪有两个女子成婚的道理,就算男子有龙阳癖,也没见谁家敢正大光明纳个男妾不是。”
一时间,燕白鹿又愣住了,良久才挤出一丝苦笑,道:“都这个时候了,王爷就莫拿末将玩笑了。”
谁知,李长安竟摇了摇头,认真道:“没与你玩笑,你与李相宜如何是你们两个人的事,旁人说了不算,哪怕不能当着世人的面拜堂成亲,这个亲本王还是要提。只要你祖父点头,你二人就是夫妻,旁人要说风凉话便让他们说去,说的了一时还能说一世不成。只是委屈李相宜那丫头了,就算嫁入将军府,也无名无分。”
李长安摸着下巴,似想起了什么,又道:“不过燕小将军若愿意入赘,本王倒是不介意给你个名分。”
燕白鹿顿时哭笑不得,打相识起,这王爷就没个正形的时候,往往正经不过两句就开始插科打诨。所幸她也习以为常,只是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李长安不计较她行伍出身,甘愿将李相宜托付,旁的她也就别无所求了。
各自饮下一碗酒,燕白鹿才开口道:“王爷恩情,末将……”
李长安赶忙抬手製止她,道:“咱们之间提这个就生分了,虽说李双梅那老娘们儿若知晓我把她宝贝孙女许给了一个女子定会打断我的腿,但我也不想李相宜那丫头嫁给不喜欢的人,良人良人,说到底唯有两情相悦才算得良人。”
自幼军营里长大的燕白鹿本就不矫情,当下也不再多言,隻管陪李长安喝了个畅快淋漓。
酒过三巡,空了两个酒坛,李长安抛了一颗花生进嘴,边嚼边道:“燕小将军,提亲是迟早的事,本王这里有一份送上门的军功,你要不要?”
燕白鹿沉思一阵,道:“王爷说的可是东线兖州?”
李长安点点头。
燕白鹿道:“来此之前,元绛先生便与末将提及过此事,不知王爷作何打算?”
李长安伸手入碗中蘸了蘸酒水,在桌面上划出一条直线,缓缓道:“雁岭关自古山高水长,地势天然,易守难攻,但只要破关,不仅可走京畿道直取中原腹地,还可沿东南下走江南道占得水陆两处先机,加上徐州无藩王镇守,兖州一旦沦陷,地势开阔的徐州便是最好的攻守战场。所以,即便雁岭关固若金汤,北契也从未打消进攻的念头。如今兖州囤兵不过二十几万人马,若消息准确,虎狎关三座军镇至少可有近三十万兵力,加之又是北契那位神将宇文盛及领兵,最利的矛遇上最硬的盾,仅是一个魏杜齐恐怕兖州也力不从心。”
说到此处,燕白鹿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李长安挑眉一笑:“知道你想说,还有个不知为何大摇大摆领着几万
人马私自入境的白起。不过有此人在,即便是宇文盛及亲自坐镇指挥,要想拿下雁岭关,北契这三十万兵马也着实有些不够看。”
燕白鹿沉声道:“北契号称百万兵马,保不齐虎狎关之后仍有援兵。”
哪知,李长安微微摇头:“没有了。”
燕白鹿大惑不解:“北契既已挑起战事,又让宇文盛及做先锋,为何不做一举攻下的打算?”
李长安身子仰后,靠在椅背上,双手拢在袖中,笑道:“这场突如其来的战事究竟是谁挑起的还不好说,但显然北契如今没有余力双管齐下,否则倒马关就该有动静了。既然呼延同宗不打算参合,咱们所幸去东线分一杯羹。”
燕白鹿眸子一亮,随即又沉稳了下来,“可大肆举兵赴东,如何不叫人察觉?”
李长安笑了笑,“关外自然是行不通,不说那帮成日如苍蝇般游曳的黑马栏子,过了流沙城四处都是虎狎关的暗哨,这近千里的路程想不察觉都难。”
瞧见李长安那副胸有成竹又带着几分狡黠的笑容,燕白鹿便心中有数了,感情这王爷早打上主意了,就等着自己往瓮里钻。
正在这个节骨眼上,李长安又摆出一副欲拒还迎的姿态,道:“只是这路途艰辛,燕小将军到底是个女子,跟着一群大老爷们儿风餐露宿跋山涉水终归有些不妥。”
燕白鹿冷冷一笑:“王爷何时这般关心起末将来了?”
李长安把头摇成拨浪鼓,抬手指了指钓鱼台,“我不关心,可有人心疼的紧。”
只见燕小将军瞬时脸上红一阵白一阵,赧羞的竟有些不知如何是好。
李长安所幸还有些良心,也不再言语挪榆,端起酒碗道:“待将军凯旋归来之日,便是本王上门提亲之时,到时定给将军备份厚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