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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衣洛阳。
一袭白衣御剑当空,衣袂飘飘,天上凡间皆无双。
瞬时满城轰动。
那女子嗓音清冷,却尤为洪亮:“东越王洛阳,今日问剑韩高之。”
满城再度轰动。
东越君主屈居身份,竟以江湖礼数代之,当下也就没人在意这个年纪轻轻的女子直呼观潮阁阁主名讳。
只是这个高手之争的严肃场面,却叫另一个主角打了个稀碎。中年男子从阁内探出一颗脑袋来,瞅了一眼旁人看的眼珠子都要掉出来的绝美女子,意兴阑珊道:“小姑娘,你是来切磋武艺,还是没事找架打?”
此言一出,底下看热闹的人群一片哗然。高人心思不好以常理揣测,但若换作他们当中的任何一个人,别说什么打架切磋,就站着不动让白衣女子砍上几剑,心里都舒坦的冒泡。明面上虽没人敢叫嚣,但私下都觉着这个天下第一人多少有点不知好歹了。
白衣女子面无表情道:“今日必定与你分出高下。”
吵闹声忽然戛然而止,而后爆发出一阵阵更激烈的浪潮,先前还觉着韩高之不知好歹的人立即倒戈阵营,就算你王洛阳年纪轻轻踏入了许多人穷极一生也无法企及的半仙境界,也有一剑斩千骑的高手事迹,但在三十年间一步一个脚印走上武道巅峰的陆地神仙面前仍是不够看啊。
不少人扼腕叹息,好好一个绝世美人,奈何光长脸蛋,却没长脑子。
韩高之却意外收敛起了轻视的神情,走出阁楼,淡然道:“有志气,比底下这些猫猫狗狗顺眼的多,那老夫便与你切磋切磋。”
韩高之活动了一下手脚,“挑个地方吧。”
白衣女子想也没想道:“龙角崖。”
韩高之点点头,正欲抬脚,白衣女子又道:“慢着,我有一个条件。”
“你说。”
“我若赢了,你此生不得踏出修鱼城半步。”
韩高之皱了皱眉头,嘴角却微微翘起,道:“姑娘,这可不是切磋就能答应的事。”
白衣女子点了下头,神色淡然道:“生死自负。”
没成想,韩高之却摇头道:“老夫不惧与楚寒山正面厮杀,但那老小子喜欢玩儿阴的,老夫若伤了你,恐日后永无宁日,这样吧,咱们点到为止,你若输了也就输了,老夫还不至于跟你一个小丫头斤斤计较。”
白衣女子沉吟片刻,没有回答,径直御剑而去。
韩高之脚尖一点栏杆,身影一闪而逝。
底下围观的人中有耳尖的早就火急火燎出了城去,后知后觉的也不敢耽搁,不到一刻的功夫,整座城就空了一半。谁都想亲眼见识这场空前绝后的天下第一人之争,毕竟这是自打韩高之出阁以来,头回有人能真正撼动他的宝座,且还是个女子。如何让江湖不亢奋!?
这一日,几年前曾横生天地异象的龙角崖,再度震惊天下。
在场众人几乎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
海与天竟连成一线。
足足有一炷香,不分彼此。
东南天际忽明忽暗,时而有异象一闪而逝,非常人所能察觉。
去往武当后山的路上,马无奇时不时抬头眺望,藏在宽大袖袍里的左手掐指六十一,越算心越惊。待到那片布有奇门遁甲的小树林时,汗水已湿透了后背。
武当禁地,非掌教不可入。
马无奇松开搀扶的手,朝汗如雨下的李长安道:“王爷,小道就送到这里了。”
李长安略带感激的望了他一眼,一言不发缓步隐入林间。
马无奇低头看着自己掐指卜算的手,轻叹道:“天下第一仍是天下第一啊……”
常年无人问津的洞内漆黑一片,对于每日都来打坐的李长安而言早已轻车熟路,在中间的底座盘膝坐下,李长安长呼出一口浊气,面色缓和了不少。来此之前尚存侥幸,期望借着这块跳出五行天地的洞天福地拖延些时日,如今看来竟是只剩绝路。
李长安苦笑了一下,千算万算也没料到竟是被那女菩萨摆了一道,隻换来二十万僧兵,终究有些不值当。难怪圣人言女子无才便是德,有能耐的女子太可怕,稍微动一动小心思就让她吃尽了苦头。
周遭气息忽然有了变化,李长安收敛起胡思乱想的心思,凝神入定。
心有灵犀一说历来都被视为无稽之谈,一品之上的武夫可对周遭事物有所感应,也是源自于自身对天地灵气的认知。好比读书识字,学会其一便可触类旁通,举一反三,武道亦是如此。
东海距离武当山千万里,李长安自是感受不到那裹挟海天的剑意,只是她与洛阳同根同源,除非阴阳相隔,否则这个结便永不会绷断。
那年武当山顶紫气东来,李长安赠机缘与洛阳,那时洛阳便有神魂出窍,游过昆仑,坐观沧海的经历。如今李长安却是不同,她要走自己的路,来时的路,去时的路。
深吸一口气,李长安一步踏出,从云端坠落。
云雾拨开,一缕斜阳染红人间,脚下大地颤栗,厮杀震天。
一个身披黄金盔甲的女子端坐马背,拔剑指向那座雄伟城池,嘴唇轻阖:“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