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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长安看着对面吃的格外欢实的小丫头,搁下碗筷,拈起一角衣袖,替她擦去嘴边的米粒,笑眯眯道:“若非她口无遮拦,说我徒弟是什么野丫头,顶多也就是一颗雪球替你们出口恶气的小事,要怪就怪朱永成命不好,生了这么个倒霉孙女。我看也别叫朱啼娇了,改名叫猪脑子得了。”
咽下嘴里吃食的李薄缘疑惑道:“小长安,猪脑子不是骂人的词儿吗?”
李长安笑着反问:“不该骂吗?”
李薄缘咧嘴一笑:“该骂!”
苏秦篆与李浅对望一眼,她们可半点都笑不出来。
李长安瞥了二人一眼,风轻云淡道:“你们也不必多虑,既是为读书而来那便安心读书,别的地方本王不管也管不着,但在这里,至少让你们真正可以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隻读圣贤书。至于能读出个什么来,就看你们自己了。”
李浅低着头沉默良久,坐在对面的苏秦篆一个劲儿的使眼色她也没瞧见,急的苏秦篆在桌子底下踹了她一脚,她才缓缓抬头,犹豫道:“王爷……小女子李浅,想……想入王府为王爷分忧。”
苏秦篆赶忙附和道:“这个好啊王爷,先生们都夸李浅满腹锦绣,奈何身为女子无法考取功名,否则定是三甲女状元的才料!”
李长安转头看向她,笑意淡然:“王府虽缺人手,但绝不是个适合做学问的地方,若并无你用武之地,到时候可别来找本王抱怨。”
李浅微微一愣,“这……”
旁边干着急的苏秦篆颇有些一根筋的道:“哎呀,我说李大小姐,您都落到众叛亲离的地步了还犹豫什么,有没有用处不试试怎知?”
李长安但笑不语,虽说这几年王府攒下不少家底,但毕竟不是大风刮来的,如今更是处处都得花在刀刃上,养个闲人还真就养不起。若李浅无法胜任,被遣送回书院,这位面上看着温柔贤淑性子却极为刚烈的女子,兴许一个想不开就钻了牛角尖,对于北雍士林而言那可真就是得不偿失。
北雍需要谋国之士,同样也不可缺少文坛领袖那样的人物,李长安觉着这个名叫李浅的女子,极有可能成为后者,故而不愿在此事上因小失大。
有些模糊的事便模糊着说,太过清楚明白反而适得其反,于是李长安笑道:“你二人感情倒是好,不过入王府为女官于姑娘而言也并非小事,还是三思为好,但本王可以应承你,倘若一年之后姑娘仍有此意,随时可来王府就职,如何?”
李浅嘴唇微颤,满脸震惊,双袖被手指绞的拧成了一团,“此言……当真?”
李长安微微一笑:“本王说话,一诺千金。”
苏秦篆心中为好友窃喜,嘴上不忘趁火打劫道:“那王爷,您看小女子是不是也可以……”
李长安瞟了她一眼,淡淡道:“你?本王看你将来做个教书先生就挺好。”
苏秦篆神情顿时就垮了下来,没等她亡羊补牢,就听旁边的李薄缘煞有介事道:“教书先生很好,就像先生一样,先生说了,育人子弟如同济世救民,若百姓开化人人识文断字便可得万世太平。”
没少读圣贤书的苏秦篆张了张嘴,竟发觉自己说不过一个才学会写自己名字的小丫头,隻得闭嘴不吭声。
李长安哈哈一笑:“说的好,那缘儿长大了想不想做个教书先生?”
李薄缘眨了眨眼睛,垂下头小声道:“不想……”
苏秦篆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李浅抬袖遮嘴亦是忍俊不禁。
李长安倒也没觉着有多意外,摸着下巴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道:“若不愿做教书先生,那就更得好好念书了,不若将来就隻得同寻常女子一般到了年纪就嫁人。”
李薄缘听闻此言,撂下碗筷一叉腰,也不知从哪儿学来的,她个头矮,只有脑袋露出了桌面,李长安虽瞧不见,但一点不输气势,“我才五岁,嫁什么人!”
李长安不吃她这套,眯眼笑道:“那十年后总得嫁人吧?”
李薄缘指了指旁边两人,“那也才十五岁,比她们都小!”
两个女子俏脸一红,羞臊的不行,纷纷别过头去。
李长安意外的没有退让,步步紧逼道:“那二十出头的大姑娘,总可以嫁人了吧?”
李薄缘刚想说你不也没嫁人,但转念一想就觉得不对劲,她可是有师娘的!
无言以对的小丫头瘪了瘪嘴,没再吭声,整个人就好似那打了霜的茄子一下就焉了。
苏秦篆与李浅悄悄对望一眼,二人都是聪明人,王爷费力不讨好的兜了这么大一个圈子,怎会听不出其中真意。虽不知缘由,但王爷是想把这小丫头留在书院,她们也看的出这一大一小的关系非同一般,想来是不知如何开口。若冒然直言,这小丫头定然是不愿的。
李长安沉吟片刻,放缓了语气,柔声道:“缘儿喜欢这两个姐姐吗?”
李薄缘抬头看了看苏秦篆,又看了看教她写字的李浅,隻轻轻点了点头,依旧没有吭声。
李长安往前探了探身子,继续循序善诱:“你看,方才我教训的人里指不定就有怀恨在心的,她们若要为那个什么猪蹄子报仇,再欺负她们如何是好?就算我能待个几日给她们撑腰,总不能日日都守在这里,那缘儿替我护着两个姐姐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