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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率先走出门去,陈重微微躬身,在望向老人背影怔怔发愣的朱立耳边轻声道:“将军放心,卑职定护好老将军周全。”
言罢,也不等朱立反应,快步跟出了门去。
狼山城军营里,笼罩着一股前所未有的诡谲气氛,先前本来好端端按部就班的操练,朱立将军火急火燎领走了三百人马,没过多会儿,出营前还雄赳赳气昂昂的三百人就跟被人堵在暗巷里狠揍了一顿的市井流痞一般,各个鼻青脸肿的回来了,问起缘由,也没人敢多说一个字。而后没过一个时辰,就有人登门生事,对方人数也不多,就三个人,且皆是女子。可愣是把一群年轻力壮的兵丁打的满地找牙,毫无还手之力,不仅如此,更丢脸的是,从头到尾只有那名白袍披甲佩刀的女子出手,那个青衫抱剑的女子与另一名红袍的美艳女子就站在一旁看热闹。所幸那佩刀女子下手还算有分寸,隻伤人不害命,当再没人敢轻易上前,那青衫女子径直去了演武场,搬了一张长凳坐在看台上,好似把这“禁卫森严”的兵营当做了自家后院一般悠哉惬意。
此情此景,把一众围在演武场的兵丁都看傻了眼,若非是在兵营,而是在某个青楼楚馆的唱台上,这三个女子的样貌气韵随意拎出一个来都足以名动满城。只是那披甲佩刀的女子浑身沙场气极重,站在另一侧的红袍武服女子虽美艳动人却杀气四溢,反倒是那个坐在当中的青衫女子,笑脸温和,一副人畜无害的和善模样。
朱老将军的心头爱将陈重不在营中,最大职权便落在了另一名副将郭荃的头上,这名从伍近二十载,素来四平八稳既无大军功也无小过错,被同僚取了个“老实将军”绰号的中年男子拨开人群,脚步稳健的走到看台下,按刀而立,嗓音平静道:“三位来我营中,不知所谓何事?”
青衫女子微微眯起那双好看的丹凤眸子,“等人。”
也曾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郭荃没来由背脊一凉,收起心底那一丝轻视,沉声问道:“何人?”
青衫女子微微一笑,“朱永成。”
郭荃沉吟片刻,抬手招来部下,小声吩咐了几句,那人转身快步离去,只是没过多久,那人几乎是疾跑回来,凑到郭荃耳边悄声耳语。就在郭荃脸色微变之际,就听不远处传来一人中气十足的大嗓门。
“李长安何在!滚出来见本将!”
密密麻麻的人群中闪现出一条小路,一个身形高大,顶盔披甲的威武老人大步流星穿过人群,径直朝看台走来,周遭随即响起一声整齐洪亮的“参见大将军”!
在场所有人在见到这位主心骨后,立即精神抖擞,唯独郭荃脸色更加难看,他默默侧过身给老人让道,而后退到一边低头垂眸。在场这些口中喊着大将军的年轻士卒或许不知那位北雍王的大名,只听过江湖上传闻的“女魔头”或是“李氏女子”,但当他听见李长安三个字,便是连余光都不敢再向看台上多看一眼。这种惧意与此人传扬在外的恶名无关,而是源自于北雍王这个尊贵身份,商歌开国以来,先后数十位王侯,虽不乏得天子信任手握重兵的实权亲王,但仅是寥寥数人,更多的都是些闲云野鹤的清闲王爷,如当朝幽州的楚贤王姜烨,青州的燕南王姜祁,而这个不姓姜的女子却是商歌三代帝王以来,独一无二的异姓藩王,外头传言此人是商歌第一藩王,郭荃觉着不仅当之无愧,且犹有过之!
老人仅是瞥了一眼看台上的三人,毫无预兆的一脚踹在郭荃的胸口,将这个身形不算壮硕却也不算瘦弱的副将踹了个跟头,怒叱道:“你个废物东西,上万号人马挡不住三个娘们儿,就让人这么大摇大摆的坐在老子军营里,你郭荃当的什么狗屁将军,还有脸站在老子面前!”
郭荃半跪在地,垂着头不敢吭声。
随行而来的陈重轻轻斜了一眼,面色平静。
此时坐在看台上的李长安抬了抬眼皮,懒洋洋开口道:“朱永成,朱将军,好大的火气啊。”
老人微微抬头,似对这种处在低位的位置极为不满,冷哼道:“李长安,那些没胆子的孬种怕你,我朱永成可不怕你,老子敬重的是飞将军李世先,不认什么小飞将军!你一个年纪轻轻的小丫头,仗着王爷身份就敢来北平郡撒野,老子可不管你们李家那些老卒怎么给你撑腰,他们若是敢来狼山城骂街,老子就敢把他们都打出城门去!”老人越说越激愤,指着自己一片灰白的左眼,“那场两北大战,我朱永成也是死战不退的北雍老卒!你一个抛下北雍整整一甲子的小丫头有何资格与我叫板!本将何止是火气大,今日就算你不来,他日本将也要去王府门前骂上一骂!”
站在李长安身后,一手按在刀柄上的燕白鹿眉头微蹙,一个皇帝当着满朝文武百官御口亲封的镇藩亲王,又是当年北府军的少将军,且不说战功如何显赫,至少也是曾随老皇帝平南东定的功勋之臣,哪轮的到你一个小小北平郡的统帅将军评头论足,这要是换成她燕白鹿,还不得被看做是蒙荫祖辈的纨绔子弟,骂的头都抬不起来?而且这老王八蛋一口一个小丫头,看谁不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