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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号不曾更改,仍为虎狼骑!
关青山站在马背上,举目眺望了片刻,而后转头对一旁的郭荃无奈笑道:“郭将军,怎么办,这下你我不得不成为出生入死的袍泽兄弟了。”
北平老将一手按在腰间战刀上,笑容豁达:“荣幸之至。”
出了困龙关往西南约莫五十里,一支上万人的大军正马不停蹄赶赴北固山战场,按照既定战略,这支大军需得往西绕到山背面,出现在北契阵营的后方,从而与正面迎敌的北平军前后夹击形成包围圈。
当大军正向西南奔赴,一支人人白马白甲的骑军突然掉头,脱离了大军向着正北加速疾驰。
这支近四千人的骑军,正是八百白袍先锋营与三千白马营!
为首一骑,也不是旁人,正是腰悬白鹿刀的燕白鹿。
北契南庭所有将领一心想割下其首级的,燕字军统帅大将军!
北固山以东,那处远离战场的缓坡背面,一名与谢时年纪相仿的青年男子盘膝而坐,身上衣衫血迹斑斑,经过一炷香的调息,原本苍白如雪的脸色稍稍有了些许人色。男子面前横放有一柄从中崩断的长剑,所幸并非什么神兵利器,只是一柄再普通不过的铁剑。但在一个时辰前,便是这柄平平无奇的长剑刺穿了杜康的肩膀,若非半道杀出个程咬金,男子有十足把握一剑挑下,那个分明是王越剑冢的侍剑却剑走偏锋耍起大刀的女子脑袋。
念及此,青年男子本就紊乱不安的气机如忽然炸裂的篝火般横衝直撞,他闷哼一声,吐出一口鲜血。
站在不远处的谢时见状,默然移开目光,越过坡顶望向那处山头,按照身边这位坟山山主的说法,那个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老剑客多半是祁连山庄的大客卿,此人天资不俗,年轻时便在江湖上崭露头角,后来追随老庄主秦学鸿受益匪浅,中年时更在剑道一途上一骑绝尘,早早便踏入了归真境的门槛,这些年心境日渐稳固,与成就陆地剑仙隻隔着一层窗户纸。若此人想于万军之中取上将首级,她丑奴儿隻挡的下一剑,一剑之后谢时就隻得听天由命了。
丑奴儿对这般躲在缓坡背面当缩头龟的胆小行径视而不见,隻淡淡道:“你放心,他若敢来取你首级,就算我不出手,后头这些骑军也定让他有去无回,江湖人说到底没谁不惜命的,再说用一个有望成就剑仙的命换你一个区区南庭大将军的命,不值当。”
谢时笑了笑,道:“有些道理,不过若是换作燕白鹿那条命,莫说一个归真境高手,就是十个我都舍得。”说着,他不由瞥了一眼面无血色的青年男子,“邓尧,你就在此处安心歇息,山顶一战本将自会与陛下解释,绝不会累及你君子府。”
调息打坐的青年男子连眼皮都没抬,冷冷道:“我断剑邓尧藏锋十数载,便是为了有朝一日一战扬名,无需他人乞怜。”
丑奴儿嗤笑一声,望向谢时,小声道:“你们男子都这般自命不凡?”
谢时装作两耳不闻,隻道:“既如此,眼下倒有个戴罪立功的机会,此战你若能拿下那位燕大将军,不论生死,战功统统归你,本将分毫不计。”
青年男子缓缓睁眼望来,盯着谢时看了半晌,问道:“那你谢大将军图什么?”
谢时但笑不答。
青年男子吐出一口浊气,起身拎起面前那把断剑,行至跟前道:“罢了,我懒得问,也不想知道,给我一万骑,我便还你一颗燕家小儿的人头。”
谢时微微摇头,伸出一隻手掌。
青年男子狭长双眼微微眯起,也不曾讨价还价,转身就走。
丑奴儿看着那个走下缓坡的身影,冷哼道:“随便一张口就要走了五千骑,便宜他了。”
谢时不置可否,淡淡道:“五千精骑加上一名肯卖命的长生境高手,用来做先锋打头阵不算亏,不过到时候还得你这位坟山山主亲自出马帮衬一把才行,旁的你不用理会,只需盯紧山头便好。”
丑奴儿转头望来,神情有些古怪道:“其实我也一直很想知道,你把呼延六万精骑都压在这里图什么?陛下又图什么,为何非打北雍不可?”
知晓她不愿在战场上与李长安兵戎相见的心思,谢时也没当面戳破,至少在这个节骨眼上撕破脸皮对双方都没好处,毕竟此战胜负的关键还得仰仗于这位坟山山主,于是他耐着性子道:“若用六万精骑便能打开困龙关的大门,相信北契朝堂谁都愿意豪赌一把,之前没人这么做,无非是不敢赌罢了。但我不一样,反正我的身份总有纸包不住火的一日,若赌输了,大不了拿我一人抵命,若赌赢了,皆大欢喜。不过北雍大概以为攻打困龙关的目的是可以绕开古阳关直接南下中原,但那位陛下可不这么想,倘若北雍铁骑并非三十五万,而是二十万,甚至更少,兴许王帐早就毫不犹豫去东线跟那位玄甲兵圣不死不休了,甚至犹有余力分兵牵製西北边境。之所以不能放着北雍不管,缘由其实很简单,没有世人想的那般复杂,只要商歌王朝江山稳固,做为西北门户的北雍便不得不死守到底,李长安即便不为自身,也得顾及身在北雍的千万百姓,商歌先帝厉害之处便在于此,即便她死了也要逼迫李长安为姜家皇室鞠躬尽瘁。反之,我北契从东线南下中原,李长安若想谋反便名正言顺,北雍大可作壁上观,只等坐收渔翁之利,到时候南北天下是姓姜还是姓耶律全看她李长安的心情,指不定她一时心血来潮,这个天下便姓李了都有可能,所以,陛下若想一统山河,北雍必须亡。现在你可清楚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