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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冬青别过脸,不去看跟前那袭光芒夺目的蟒袍,小声嘀咕道:“多管闲事。”
在中路大杀四方,连破三千铁甲之后赶来救人的李长安笑容无奈,转头望了一眼仍在奋力厮杀的左右两侧,沉声道:“你二人往后撤一撤,别再如此意气用事了。”
慕容冬青默不作声,南泉柳倒是听劝,而后抬刀指向不远处的那袭紫衣,“此人如何处置?”
李长安微微摇头:“她已身负重伤,不用去管。”
待二人离去后,李长安走到紫衣跟前,嗓音柔和道:“北平郡那间小院我已经买下来了,你若愿意,想住多久都行。”
话音刚落,紫衣猛然抬头,眼前却已空无一人。
耶律楚才望向那袭如入无人之境,离她也越来越近的商歌藩王蟒袍,她忽然有些后悔,今日应当穿上那身龙袍来的,这样她们二人才算般配啊。至于那白衣,再如何天仙下凡,又怎比得上人间至尊来的高贵?
那些中原宗师虽给北契骑军带来了不小的折损,但她身后仍有十万龙精虎猛的精骑,故而耶律楚才仍旧可以心平气和对身边那一骑道:“我已经感觉到楚寒山来了,这里无需你操心,专心应付你的对手便是。”
宇文盛及放声笑道:“末将征战多年,还从未有过这般畅快的时候,大战当前,竟能与势均力敌的对手倾力一战,那末将就不与陛下客气了!”
言罢,这位北雍神将一夹马腹,疾驰而去。
古阳关城头,一袭儒衫负手而立,遥遥感应到那股霸道气机,他微微一笑:“谁道我辈书生无胆气。”
而后他转头朝不远处的两个女子拱手抱拳:“二位姑娘,在下就先行一步了。”
薛东仙与陆沉之齐齐抱拳回礼。
她们二人之所以没有第一时间进入战场,是为了策应那十几位中原宗师在力竭之后撤回关内。
两个女子一如那年在流沙城相遇,并肩而立,相对无言。
直到陆沉之看见有两股北契江湖武人组成的百人骑军,分别朝两翼汇入,她才缓缓开口道:“薛姑娘,我们该出手了。”
眼蒙黑纱的薛东仙抬了抬头,“伍长恭在哪一边?”
陆沉之提起那杆王霸枪,“左边。”
分别之前,薛东仙轻笑道:“原本我以为李长安不会让你来此涉险,就像她的两个徒弟一样。”
陆沉之回头朝关内望了一眼,不知何时城头下聚集了不下千名从洛阳城赶来的江湖豪侠,当北雍将士问他们何故来此,便有人满嘴酒气的回答“王爷的酒我们都喝了,岂有不来之理!”
而且就在关外那些中原宗师酣战之时,这条从古阳关通往洛阳城的道路,仍有人在不断赶来的路上。
其实他们来的理由很简单,只有一个,那便是待今日过后,看谁还敢说中原无一人战死边关!
陆沉之收回目光,轻声道:“我本是北雍人,他们都来了,我有何理由不出战。”
薛东仙嘴角微翘,没再多言。
待二人跃下城头,朝两侧各自长掠而去,一个满头白发却身段婀娜的老妪缓步走上了城头。
昔日容颜不在,眼眸也有些浑浊,但她仍是一眼就在茫茫人海中找到了那个熟悉的背影,只是那人身后,始终有一个白衣洛阳安静陪伴在百步之内。
谁能想到,这个老妪便是当年与雪狮儿同样名满京城的“花见羞”?
她抬手轻抚烈阳下炙热的城墙,看着那道身影一步步杀向那杆王帐大纛,她轻轻笑了,仍是笑的那般动人心魄,“相见时难别亦难,相见时难,别亦难……”
当看见那袭藩王蟒袍提刀立在五十步之外不再前行,耶律楚才终于下了马背,她既不擅长刀也不擅长剑,或者也可以说她既会刀也会剑,寻常武道宗师大都讲究个招式路数人剑合一,若无兵器傍身,则是以拳罡为利器的拳法大家,她却从来都不走寻常路,任何武功秘籍神兵利器如今在她面前都形容虚设。八百年前据说那位一统中原的武皇曾踏入天人境,但早已无可考证,故而当今天下也无人知晓这会是何等惊世骇俗的修为境界,不过今日,这座战场上所有人都有幸亲眼目睹了何谓天人之境,何谓天上地下皆无敌!
耶律楚才活动了一下筋骨,便赤手空拳上阵,她走出几步好似不知该如何下手,于是停下来拍了拍自己的心口,朗声道:“李长安,看在以往情分上,我让你一刀,瞧见没,衝这儿来!”
周遭北契士卒统统傻眼了,但没人蠢到上前送死,毕竟陛下都发话了,这个时候表忠心未免太不把自己的命当命。藏身在后头骑军之中,以备不时之需的张须陀倒不觉诧异,天人境自当有睥睨众生的自负,心中甚至暗道,此战过后,天下第一人的位置就该落在陛下头上了。
李长安歪头一笑,身形消失在原地,下一瞬便已至耶律楚才跟前,刀锋并未衝着胸口去,而是直直当头劈下。
耶律楚才从容不迫的抬手握住刀尖,那锋芒即使再盛也落不下丝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