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卜天寿抹了一把嘴角,“师兄,我不会走的,都到了这里,都杀到了这里,甭管中原还是北雍,身为天师府弟子,怎能退却!”
天师府弟子?
面容古板的年轻道士轻轻笑了,执起手中符剑,重重踏出一步!
武当老真人步伐逐渐缓慢了下来,周身剑气横生,无人可靠近十步以内,一柄飞剑如游蛇穿梭于骑军之中,剑光所过,生死自负,已有不下两千骑被这柄仙人飞剑取走了头颅。
只是老真人再也遮掩不住油尽灯枯的疲态,最终无可奈何停下了脚步,老真人抬眸不知望向何处,封山四十余载,江湖怕是早已不记得姚碧虚是何许人也,唯有一剑,天下尽知!
老真人缓缓盘膝而坐,就这么坐在北契铁蹄的衝锋之下!
“人生海海,山山而川,不过尔尔。”
一道粗如碗口的雪白剑气,交织成一张蛛网,瞬时向外扩张二十丈,此网之下,五百多名北契骑卒当场五马分尸,鲜血四溅!
前方不远处的老鬼猛然回头,“姚碧虚!”
目之所及,尽是铁骑洪流,再不见道袍身影。
万丈高空之上,一条金龙,一条青龙,各执一方,怒目须张,遥遥对峙。
耶律楚才啐出一口血沫,大口喘息,她怎么也没想到,大阵被破后,北雍的气数竟还能支撑起这条青龙显出真身。眼下她的金身犹在,李长安却已然能伤及她的身躯,但二人付出的代价相等,她踢断了李长安六根肋骨,李长安的指剑也在她腹部留下了一个窟窿,二人身后的两条巨龙亦是伤痕累累。
她有些艰难道:“李长安,你为何就是不肯承认,你杀不了我,我也杀不了你,何苦……”
话音未落,李长安的身影瞬息便至跟前,一拳砸在她的脸上,两头巨龙几乎同时朝对方脖颈一口咬下。
耶律楚才双臂横胸,挡下李长安随时可能出其不意的指剑,剑气再次穿透了她覆盖周身的金光,径直贯穿了她的小臂。李长安的剑气自然霸道无匹,痛楚绝非常人能忍,不久前才肚子上才领教过一回的耶律楚才一声怒吼,企图挥手逼退,不料李长安抽回手时顺势一划,耶律楚才整隻手臂便被划拉出一道深浅不一的伤口,顿时血流不止。
满脸是血的李长安咧嘴一笑,歪了歪头道:“谁说我杀不了你?”
云霄之下,一个清冷的女子嗓音兀然响起,“接剑!”
耶律楚才瞳孔骤然一缩。
视野中,一道细微的剑光衝破云层,然后光芒越来越盛,越来越近。
当年六银山,与那头恶蛟缠斗时,曾是那个白衣女子,不顾一切向她抛出了手中剑。
彼时,斗恶蛟。
今日,斩真龙。
李长安轻轻接住那柄神术,喃喃自语了一声:“你说,我怎离的了你?”
古阳关城门,再度打开之时。
继双子剑,叶白首,姚碧虚战死之后,左公明,贺烯朝,还有那隻神引湖下的无名老鬼,相继赴死。
陆沉之提着石归海的人头返回关内时,北契江湖千名死士也死的一干二净,伍长恭在乱战中被薛东仙重伤便消失了踪影,薛东仙对于此人的死活隻字不提。此时,北契中路大军死伤已达到五万余人,两翼骑军亦是折损近两万人!
先前退回城下的北雍骑军,连同刚出关的两万骑,再度发起衝锋。
薛东仙陆沉之带领从洛阳城来的数百名江湖豪侠,为左侧骑军充当先锋。
宁折曹十兵同样率领三百名江湖人,为右侧骑军开路。
与此同时,九天之上传来一声龙吟咆哮,一道身影宛如流星般往清风山的方向坠落,远远都能听见一声巨响。
躺在大坑中的耶律楚才血肉模糊,生死不知。
战场之上,那袭浑身浴血的蟒袍重返人间,与白衣女子并肩站在城墙之前。
这一日,一灰衣僧袍,一赤黄袈裟,没让北契大军一兵一卒靠近古阳关城下半步。
天玺二年,仲秋。
历经两个多月的战火狼烟,北契大军在宇文盛及这位神将的带领下,不负众望攻破了屹立百年不倒的古阳关,但草原铁蹄南下中原的野心最终梦碎于洛阳城前。
那一日的战事之惨烈,比之古阳关大战有过之而无不及,四王将之一的蔡近臣坐镇指挥,军师谋士裴闵走出议事堂去到战场最前线陷阵杀敌,步军统帅何季春老将军更是亲自披甲上阵。这场战事中,北契付出了有史以来最为惨痛的代价,不光是宇文盛及麾下的攻城健卒,连同那八万草原部族皆尽死于城墙之下,堆起的尸骸与城头一般高。战后光是焚烧这些北契大军退兵时来不及带走的尸首,便足足烧了半月有余。
在此期间,曹十兵率领一万玄甲铁骑,与两万陌刀骑悄然北上,在北平郡与燕白鹿等人会面后,任命曹十兵为此番北征主将,顾袭,李西风,吴金错三人为副将,领兵出关。这支由两国精锐骑军组成的王者之师,在西域边境与那位琉璃上师麾下的两万嫡系僧兵汇合,从倒马关杀入橘子州境内,而后马不停蹄一路北上,长驱直入北契王庭所在的龙石州,与驻守境内的五万王帐铁骑大军曾展开十数场大小交锋。